明昕揪了揪小狗的舌頭,把它夾在手下,邁著兩條小短腿,朝外走去。
不必走多遠,他就看到了傅鬱瑾的輪椅。
他立刻走了過去,到傅鬱瑾麵前想,笑得像個小天使,小奶音甜甜道:“鬱瑾……”這時他忽然看到,傅鬱瑾身邊竟還站著一男一女,似乎是夫妻。
是新娘的爸爸媽媽嗎?
小孩幼稚的腦袋這樣想著。
於是他不好意思把“老婆”兩個字喊出來,對著那一對夫妻甜笑:“叔叔阿姨你們好。”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是一個小孩子完全想不到的。
那對夫妻還以為小孩和傅鬱瑾認識,立刻熱情地招呼明昕,甚至想要收養他。
傅鬱瑾聞言,垂頭問明昕:“你想跟他們回家嗎?”
明昕還以為他們是鬱瑾老婆的父母,要是和他們回去,不是可以每天都見到老婆了,兩隻葡萄大的眼睛立刻放起光來,“真的嗎?太好了!”
於是,明昕就在傅鬱瑾的牽線下,糊裡糊塗被那對夫妻收養了。
夫妻倆開了一家小公司,本來也算小富裕,卻貪心不足,妄圖通過明昕和傅鬱瑾搭上線,因此明昕被收養的那一年,寫的信是最多的。
可是一封回應的信也沒有。
那一年,被趕到國外的傅家人卷土重來,而傅鬱瑾病情加重,有段時間門甚至離不開呼吸機生活,過去的記憶在他昏沉的世界裡煙消雲散,於是明昕的所有信都被管家收到了箱子裡,第二次見到明昕時,他早就忘記這個妄圖把自己變成新娘的小孩了,隻是靠著親近感,主動幫他安排收養的事。
可是明昕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的鬱瑾老婆忘記他了。
明昕終於不願意再寫信,大哭大鬨了一場,把這一切都強行忘記,而那對夫妻也終於放棄,認為明昕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於是沒過幾年,他們就又生了個小孩。
再後來,明昕高中輟了學,在家裡待了兩年,就像垃圾一樣被丟出去了。
明昕在一家小公司當端茶打雜的小臨時工,瞥見公司王老五矜貴雍容的背影,心裡萌生出一個想法。
——他想和有錢人結婚。
“回憶殺”結束。
明昕的視線重新定焦在手中的信上,他又回來了。
這樣的回憶殺,對於明昕本身來說,竟是一場悲劇。
可思及它的製造者是誰,這一切就變得有趣了起來。
係統疑惑道:“奇怪……
“一般來說,回憶殺的製造者,會儘力將過去的自己捏造成一個受害者,這樣記起回憶的人才會對他感到愧疚……
“整個世界的主角攻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在回憶殺裡頭,他看起來反而像是不遵守諾言的那一方?”
答案其實很簡單。
明昕抬起頭來。
看見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傅鬱瑾,從那雙黑沉的眸中,竟是落下了晶瑩的淚水。
鬼是不會流淚的。
流出來的淚水,是他的本源能量。
“我忘記了,昕昕……”傅鬱瑾聲音裡滿是痛苦,沒有解釋,隻是喃喃道:“我沒有遵守諾言,昕昕,我對不起你……”
淚水落在了明昕手背上,竟是溫熱的。
而傅鬱瑾的身體,隨著淚水落下,竟透明了一些。
——因為製造這個“回憶殺”、勾連出這些聯係的人,不僅盼望著明昕能夠多愛自己一點。
同時又極度嫉妒著忘記一切的自己能夠得到愛人。
他非得折磨“自己”一下,才能感到痛快。
真是一隻壞狗。
明昕放下手中的信封,作為寫這些信的人,在想起這一切之後,就沒有什麼必要查看信封的內容了。
他麵上作出驚疑不定的神情來:“你居然是……哥哥。”
“老婆”這兩個字,其實在他舌尖滾了一圈,卻因為過於害臊,沒能說出口。
畢竟他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能夠自如地每封信叫傅鬱瑾老婆。
“其實……你也沒有違背諾言……”
他靠著宋明昕神奇的大腦化解了一切問題,連同著陰暗的臥室以及無止境的強製纏綿都被消解了,畢竟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很記仇的人,記性也不好,腦子笨笨的,所以才總是被人耍的團團轉的。
於是此時此刻,明昕對著傅鬱瑾慢慢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
“現在,我們不就結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