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阿尼惱怒的聲音傳來,暗門那一頭沒了任何動靜。
明昕有些遺憾地放下手,這時他察覺到,地上的金發青年似乎動了動。
魔藥起效了嗎?
不過,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金發青年被他用繩子綁住了,身上下了禁咒。
就算金發青年是再強大的聖職者,就算身上的傷勢正在他的魔藥下漸漸愈合,現在也沒辦法逃出這間地下室。
唯一通往地上的梯子被收了起來,隨後“哢噠”一聲。
地下室重歸寂靜。
地上的金發青年卻掙紮著睜開了一片混沌的金眸。
……
在昏暗的地下室,蘭斯最初的意識是模糊的。
每一次他都在近乎粗暴的灌藥中醒來,隨後劇痛令他渾身不可控地顫抖,最終暈倒在冰冷肮臟的地上。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蘭斯竟終於恢複了一點意識,然而饑餓感與空虛的光明力量卻使得他陷於無法動彈的虛弱之中,他睜著渙散的金眸,在虛空中茫茫然定了許久,才終於看清周圍的一切。
這是屬於黑暗巫師的房間。
蘭斯第一眼就確認了這一點。
他悄無聲息地掃過屋內每一個角落,試圖從中找到這個巫師將自己關到這裡的原因,然而卻一無所獲。
黑暗巫師向來以血族為首,他們憎恨著光明神殿,任何一個黑暗巫師看到了擁有如此燦爛金發的蘭斯,都不會輕易放過他,輕則當場殺死,重則一番折磨再殺死。
可哪怕之前蘭斯的意識處在一片迷霧之中,卻仍依稀記得,那個巫師每一次對他的“折磨”,都隻是掐著他的下巴,往他嘴裡灌藥罷了——哪怕那些魔藥仍不免對光明聖子的身體造成一定損傷,但到最後,大主教留在蘭斯身上的傷口卻漸漸愈合,那竟是治愈類的魔藥。
因此,蘭斯得出一個結論。
對於這個巫師來說,一個活著的他,仍是有用的。
然而,巫師卻似乎並不知道,對於正常人類來說,魔藥並不能解決一切。
他仍需進食。
正在他沉思之際,天花板傳來一聲開鎖聲,隨後木梯落下。
巫師回來了。
蘭斯擔心自己金色的眼睛會引起巫師注意,便合上雙眼,僅眯縫著眼往外看去。
他看到一團黑撲撲的影子順著木梯一點一點爬下來,隨後輕輕一點,似乎是觸發了什麼法陣,木梯便縮回天花板,連帶著門也關上了。
蘭斯的目光毫無留戀地從出口移開,看向那道黑影——看不出身形,看不出長相,更不知男女,巫師將自己一層層包裹在厚重的黑袍之下,似乎很不情願將真實模樣暴露在外。
然而這在黑暗巫師中是極為常見的,一般而言,黑暗巫師都長相醜陋,期望著血族能轉化自己,給予自己美麗的外表,才會一心一意地服侍血族。
所以,這個巫師,是打算把自己養成血奴嗎……
蘭斯心中有了個隱約的猜測。
對於血族來說,尤其是低級的吸血鬼,擁有光明力量的神職人員血液的確鮮美,甚至光明力量越充足,對於他們而言,就越是甜美逼人,可同樣,血液中蘊含的光明力量足以灼傷血族的咽喉,更甚之足以令血族自焚而死。
可若是巫師研究出了對應的魔藥……
忽然,蘭斯的思緒被打斷了,守在櫃子前不知在做什麼的巫師動了一下,朝著地下室中央的巨大魔藥鍋走去,這時蘭斯終於看出,巫師手上正拎著一本厚重的書,幾乎有他半個人大,連拿著書的手都被完全遮擋住了。
巫師就這麼抱著那本書,蹲在地上亂七八糟的藥罐邊挑選了一番,隨後胡亂將藥罐放在了書上。
蘭斯眉頭微皺。
然而巫師根本察覺不到蘭斯的情緒,他抱著鼓鼓囊囊一堆東西,順著木椅搖搖晃晃爬到了魔藥鍋邊,點起幽暗的藍色火焰。
緊接著,他在蘭斯的注視之下,直接將書上的魔藥,連同著形狀各異的藥罐,全部倒進了魔藥鍋裡!
噗嗤噗嗤。
魔藥鍋吐出尖叫般的咕嚕聲,顏色各異的粘稠泡沫如同逃生般湧上鍋邊,被巫師用書背一個一個敲回去,接著巫師將書隨手扔在了地上,從燃燒的藍火中拾起一根炭火,直接捅進鍋內,冷靜地攪拌了起來。
魔藥鍋幾乎顫抖起來。
蘭斯眉頭越皺越緊。
雖然他早就聽說過巫師烹煮魔藥的慘狀,甚至有巫師直接將活人下鍋的可怕案例,麵前這個黑暗巫師不過是將魔藥連同藥罐一起放進魔藥鍋,應該不算什麼才對……
可在蘭斯看到那鍋中猶如火山噴發一般,炸開紅色的氣體時,仍是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所幸,這幅景象似乎正是魔藥成功的象征。
蘭斯鬆了口氣。
巫師拿起攪拌的木棒,那炭火已有一半不見蹤影,末端拉起長長的一條黏液。
那木棒一被他塞進燃火處,藍火便全部熄滅了,令人無法想象那黏液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巫師從地上撿起一個碗,又回到鍋邊,從中舀起滿滿的一碗魔藥。
正在此時,蘭斯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正如他所想,下一刻。
巫師端著手中的碗。
朝著蘭斯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