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如今他就要成為那個唯一。
就猶如古代的將士,要讓自己的皇帝相信自己、接納自己,首先他要展示自己的才能,將其作為投名狀,展示在皇帝麵前,告訴他——
請接受我。
賀昱幾乎是重重地將雙手捶向冰麵,強行將自己從冰麵上撐了起來。
但在周圍人眼中,幾乎是摔倒的第一瞬間,他就立刻從冰上站起來了。
賀昱幾下加速,便重新回歸到滑行之中,甚至連情緒都沒有被打斷。
那一下摔倒,反而更顯得羅密歐的堅持悲壯而淒厲,幾乎如同編排的一部分般,周圍的冰迷仿佛被他的那一摔重重錘了一下心房般,一些原本是帶著質疑觀看賀昱表演的人,已不知從何時起,便停住了自己悄聲的挑剔。
賀昱進入了聯合旋轉。
他從蹲轉到直立旋轉,最後向後方抬起浮腿,冰刀刀尖正與頭部處於同一平麵,是一個標準的刀尖燕式旋轉。
在腰傷還沒徹底痊愈的時候做這個動作,對腰部的傷害不言而喻,更何況賀昱手長腿長,刀尖燕式的難度也就更高,然而賀昱卻仍是強忍著全部痛苦,強行拉起了支撐著這個姿勢,整整轉夠了需要的圈數。
仿佛是一腔孤勇的羅密歐,麵臨著山一般不可動搖的世仇,不可言喻難以想象的困境,仍然毫無退縮,反而是將自己的愛意塑成長劍,迎難而上。
於是等到被流放,被迫從朱麗葉身邊離開,卻又不經意聽聞朱麗葉的死訊之後,他才義無反顧地單槍匹馬殺了回來,最終飲下毒酒,倒在朱麗葉麵前。
他的愛情,不畏懼仇恨,不畏懼死亡!
表演結束了許久,掌聲才漸漸響起。
一開始隻有個人情不自禁,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接著,站起來的人越來越多……
到最後,竟是全場起立鼓掌!
這樣的殊榮,自明昕一次次將完美的表演展示在人們麵前之時,已然極少降臨於其他人身上!
明昕也站了起來,雙手跟著其他選手鼓起掌來。
雖然這個動作顯得不是很熱情,可明昕的神情卻是顯得極為認真。
就如同他所說的,強大的人,才能吸引到他的注意。
他也的的確確被這個表演吸引了。
一場花滑表演中,能夠打動人們的,不僅僅是技術上的難度,更有情感上的投入。
否則它不過隻是一場雜技表演罷了。
賀昱的表演中,透露著無所不在的愛意,哪怕隻是輕瞥一眼,都會為之臉紅。
而現實之中……明昕看到賀昱在對著這裡鞠躬時,刻意拉長了鞠躬的時間,便坐回了座位。
他又感覺到了那種黏膩的視線。
真是變態。
賀昱滑出了冰場,他看到滿冰場的玩偶,便思念起明昕,甚至已經想好了要怎麼把它們填滿明昕的房間——可一想到明昕一定很不情願要他的玩偶,便慢慢消了這個念頭。
坐在“Kiss&Cry”時,賀昱腦海中也還思念著明昕,如果明昕是他的教練,也能在他發揮超常的時候親吻他的額頭……
坐在選手席的明昕拍了拍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好像有人在想什麼很惡心的事?
不久,賀昱的成績就出來了。
技術分:84.79
表現分:85.01
加上先前的短節目,一共是251.45分——這恰好比2015明昕的表演少了0.2分!
這樣奇妙的巧合,幾乎令賀昱目光一頓,下意識就看向了選手席。
然而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坐在選手席上的少年卻已失去了蹤影。
賀昱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
……
大獎賽總決賽的冠軍最終仍是落在了明昕身上。
至於賽前不受待見的賀昱,所有人都以為他最終隻能排在末尾,也即第六名,然而事實卻打了所有人一巴掌。
他超過了一名在自由滑中上四周跳的對手,成為了第五名。
用全三周的配置超越四周跳選手,更何況還是像他這樣,以華國選手的身份,竟還能憑借表現分倒掛技術分來拉高自己的成績,實在是很難叫人相信。
有人說:“賀昱打開了華國花滑男單走向國際賽場的大門,沈明昕則壯大華國花滑在國際賽場的地位,再度將曾經的開辟者帶回賽場。”
甚至有人將他們稱之為是華國花滑的“雙王”。
然而在比賽結束當晚,就在表演滑結束之際,被稱作是“雙王之一”的明昕剛換下冰刀,就被同在準備室的另一個“雙王之一”賀昱拉住了手。
李薇琴恰因公司業務離開,換班的是林教練,於是當賀昱向他要人時,缺一根弦的林教練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彆說太久啊,車已經在門口等了。”
賀昱朝著他點頭,便轉身把明昕拉進了空無一人的空房間。
明昕幾乎被他不管不顧的動作嚇到了,一到空房間就卸下了在林教練麵前的冷靜麵孔,對著賀昱惱火道:“你想乾什麼?鬆手!”
然而賀昱卻不但不鬆手,還緊了緊手上明昕纖細的手腕,他高高大大的,幾乎將整個人都伏在明昕身上,壓低了聲音在明昕耳畔道:“昕昕……這一次我的表演,有沒有稍微讓你滿足一點?”
他就像是個小孩,有了點小成就,就迫不及待想展示在彆人眼前。
然而受到展示的人卻很無情,明昕快被賀昱這個熾熱懷抱烘烤乾了,他立刻就推開了賀昱,“你不要靠得那麼近!監控在看!”
“這裡沒有監控,昕昕。”賀昱背著屋裡唯一的光芒,他的神色顯得晦暗無比,甚至於明昕幾乎能感覺到,他似乎正在嗅吸自己身上的氣味,“我不會做什麼的,昕昕,我隻是想問,這樣的表現,能不能從你這裡得到一個吻?”
這個念頭令明昕打了一個寒顫,然而麵上他還是那個冷淡的、高傲的模樣,麵對賀昱的詢問,他隻是冷嗤了一聲:“你才第五,就想要打動我了?想得太美了,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得親多少人?”
說完,明昕便立刻轉過身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其姿態更像是要逃跑。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賀昱表白了之後,他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那種直白的目光總是叫明昕有些害怕,更何況還是在這種隻有兩個人的空曠房間裡,他總覺得要是再不走,一定會發生什麼怪事。
然而,他才剛接近房門,身後便猛的迎來一縷微風,緊接著,他被不由分說地硬生生從地麵上抱了起來。
明昕有些慌亂地踢動雙腳,“你、你乾嘛?!”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對不起,昕昕,我有點忍不了了。”
隨後,後頸像是被什麼比自己體溫要高上一些的柔軟物體碰了一下。
僅隻是一下,明昕就用力地縮了一下脖子。
心裡茫茫然想:“他是不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