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才吃痛地流了點細汗,因此賀昱的唇瓣並不是乾燥的,以至於當他試著將舌尖舔上明昕的唇縫,就要闖進他口中時,明昕才堪堪反應了過來。
他心中還是一派不可置信,以至於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扶著這個舊傷複發的前教練,馬上就抬手用力地推開賀昱。
這一下確實有效,還受著腰傷折磨的男人基本沒有還手之力,還含在他唇上的雙唇立刻就退開了,可剛剛卻仿佛吸得過深了,在拉開的那一瞬間,竟還“啵”地一下,發出了一聲類似氣泡破開的聲音。
明昕臉上紅一塊黑一塊,他用手背狠狠地抹去唇上的水漬,抬腿想狠狠地踹翻賀昱,可在看到賀昱搖搖欲墜的模樣時,他這泄憤的一腳當即就變得不輕不重了起來,可賀昱卻還是悶哼了一聲,仿佛就連這一點力度,都無法忍受般。
“活該!都這樣了還敢親我!我就應該再多踢幾遍,讓他不敢再亂來!”明昕惡狠狠地想道。
他不明白,之前賀昱還說過要拿自己表演取悅自己,好讓自己“獎勵”他一個吻,怎麼得不到獎勵,還上門來硬搶了?!
當他這裡是自助餐了是吧?想要了就自己來取?
自己還緊緊張張的,要帶他去教練那裡,好心都被狗吃了!
可想了這麼多,到了表麵上,明昕卻沒有真的如想的那樣,再多踢賀昱幾腳,他隻是重重的把扶在自己肩上的屬於賀昱的手臂丟了回去,惱怒卻又毫無殺傷力地怒罵了一句:“你變態吧!”旋即轉身就走。
可當他走到門口,背後卻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
“誒,小心,慢慢上去……”賀昱的教練是個心寬體胖的謝頂中年男人,姓王,任何時候都溫溫和和的,似乎賀昱的性子就是被他影響的,現在扶著個189厘米的傷員上車,也極富耐心,一點一點地把人送進車裡,保證不傷到人。
明昕記得2014年賀昱剛在索契冬奧會上取得金牌的時候,王教練還隻是有點地中海,現在頭頂居然都已經禿得可以發光了,站在他們車旁看王教練扶賀昱上車的時候,眼神總是不經意停留在他那跟電燈泡似的發光發亮的腦門上。
王教練終於把賀昱穩穩妥妥地安置好了,“呼”地吐出一口氣,一邊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把身體從車裡抬起來,溫和慈祥地看向明昕,感歎道:“昕昕啊,這一次還是多靠你了,要不是有你,我一個人是完全抬不動他啊,小昱的腰傷老是複發,真是麻煩你了。”
“也沒有……不麻煩……”王教練的神態越是溫和,明昕心中的負罪感就越是重。
王教練感謝他照顧受傷的賀昱,可誰能知道,賀昱的傷就是他又打又踹整出來的?
都怪賀昱……閒著沒事親人乾嘛……
王教練的語氣卻很是柔和:“要不和我們一起走吧,等會我請你吃點東西,再順便送你回家。”
明昕被王教練熱情的邀請弄得有些無措,就在他要逃跑的時候,王教練的目光定在了明昕頭頂,像是發現了什麼般,樂嗬嗬道:“哎呀,有段時間不見,你都長高了啊,上次見是1米7,現在多少了?”
“1米8了。”身高1米78的明昕一點都沒猶豫。
在身高上,明昕幾乎無師自通就學會了撒謊,並且毫無負罪感。
甚至於,在王教練麵前說出自己的身高,甚至還消減了一絲不安,於是蠢蠢欲動要逃跑的腳步微頓。
“現在的小孩發育真好啊。”王教練感歎了一聲,再一次道:“就當是幫你王叔叔一個忙吧,王叔叔一個人開車,小昱自己在後座,又沒力氣,要是等會在車上磕磕碰碰的怎麼辦”
明昕抿了抿唇,明顯是在猶豫。
正在這個時候,車裡突然傳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隨後男人有些吃痛的一聲傳來,王教練來不及等明昕的回應,又探了進去,責怪的聲音從車裡傳來:“腰傷這麼嚴重,你彎腰乾什麼?”
“……水掉地上了……”
虛弱的男聲幽幽地傳來。
明昕慢慢皺起眉頭,眼中的抗拒之色慢慢消退了。
一直到上車坐到了賀昱身側,明昕還不知道,自己是被兩頭狡猾的老狐狸給套路了。
坐在駕駛座開車的王教練顯得很高興,差點就把車開進大排檔要犒勞明昕一下,還是明昕急忙拒絕,他才勉強隻停留下來,給年輕人買了兩大箱斜眼賤笑的小男孩牛奶,笑眯眯道:“我記得你很喜歡這個牛奶呢,每次去小昱家裡都要喝這個。”
以前賀昱還是明昕教練的時候,王教練就總是去拜訪賀昱和俱樂部,一來一去,當然也知道明昕喜歡什麼了。
明昕滿臉通紅,“我17歲就不喜歡這個了……”
但終究是沒拒絕那兩箱牛奶。
從體育館到家裡,路程不長,但總是塞滿路麵的轎車還是延長了行程所需的時間,王教練還在感歎:“現在的華國真是千變萬化啊,我年輕的時候,路上哪有這麼多車,華國的花滑也根本沒現在這樣百花齊放,更不用把冬奧會搬到華國的首都來,你們真是趕上了好時代……”
賀昱的餘光始終注意著身側的少年,見他雙眼一陣一陣地耷拉,似乎是被王教練說困了,終於忍耐不住閉上了雙眼,靠在靠背上,慢慢向下倒去。
男人自如地坐直了身體,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痕跡。
肩上於是慢慢沉下了屬於少年的重量,就像是沉入即將溢滿的水池的羽毛般,這重量絕無可能算是沉重,卻的確填滿了賀昱心中的全部空間。
王教練意識到了什麼,看向後視鏡,瞥見了鏡中賀昱飽含侵略性的目光,慢慢停下了口中的話語。
他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
“現在的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