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回到過去他和席欽住著的那個,長滿爬藤月季的老房子。
雖然席欽說了這間房子已經賣出去了,可過去的老鑰匙,卻依舊可以打開房子正門的鎖。
屋裡無人居住,一切裝飾如舊,地麵乾淨整潔,似乎是請了清潔人員定期上門打掃。
在明昕的預想中,也許第一天,秦修瑾就會來到門口,將他帶走,之後他就能美美享受杏生活了。
但是沒有。
他整整在這裡獨自生活了六天,秦修瑾也沒有出現。
“哼,看來你的打算要落空了。”看到主角攻逃出明昕的手掌心,係統那叫一個痛快。
渣男禍害不到人,就是最好的結局!
明昕卻歎了一聲氣,“你真的以為,這會是一個好結局?”
最後一天,明昕再度走到了秦修瑾過去住過的公寓。
門是開著的。
他走進公寓,看到的依舊是病房一般裝修的臥室。
四年前,秦修瑾把這裡弄成這樣,也許是為了示弱。
可是這麼多年了,他卻沒有任何精力改變這裡的裝修。
明昕走到床頭櫃前,櫃麵上散亂地堆放著無數藥瓶。
他拿起一瓶,轉動瓶身,看清了藥片的主治範圍。
……
明昕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看到亮著燈的客廳,他的腳步停了一下,仿佛有些期待般,加快了腳步,打開了門。
一道高大的背影坐落在客廳的沙發之上。
“秦修瑾?”明昕把手上的鑰匙放在了鞋櫃上,故作不在意,杏眼卻是微微地泛著光亮。
那道如同雕塑般僵坐著的身影動了動,男人轉頭,露出了那一雙帶著些許溫和之意的灰眸。
“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很久。”秦修瑾低聲道,語氣中帶著點親昵之意,仿佛明昕並沒有和另一個人締結婚姻,他也並沒有如同一隻喪家之犬般,進入教堂又離開般。
他站起身,自然地上前牽住明昕的手,拉著一臉迷茫的明昕走到了廚房,將他按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主動穿上了圍裙,仿佛很熟練般,揉了揉明昕的頭,語氣溫和,“我買了一些食材,都是你愛吃的,昕昕在這裡等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明昕不明所以,但被秦修瑾自然親昵的態度所染,因此也隻是笑笑,輕聲道:“要是不好吃,我可以懲.罰你嗎?”
秦修瑾灰眸漸濃,“當然可以。”
這幾年裡,秦修瑾似乎是修煉了一手好廚藝,他做飯時,明昕就坐在餐椅上等待,無須細聞,就能聞到那股迷人的飯菜香氣。
美味的菜品一道一道被端上桌,秦修瑾坐在了明昕對麵。
直至開飯,明昕心中卻也莫名還是有種古怪的感覺。
他思考了片刻,終於知道了這種怪異感的原因所在,於是他率先抬手,按住了秦修瑾的筷子,認真道:“秦修瑾,我和席欽沒有真的結婚。”
灰眸溫和地看著他,仿佛毫無芥蒂,“我知道了。”
知道了?明昕一臉疑惑。
秦修瑾卻溫聲道:“我說過了,我不在意昕昕身邊有沒有彆人,昕昕隻要偶爾看我一眼就好了,並不需要說這些事。”
“不是,我真的和他……”明昕皺起眉頭。
“昕昕,先吃飯吧。”秦修瑾眉眼間透出一絲脆弱之意,高高大大的男人壓低了聲音,仿佛在祈求,“我現在不想聽到昕昕提到彆人。”
明昕猶豫了片刻,想到在那間公寓裡看到的藥瓶,還是放棄了,“好吧。”
現在的秦修瑾不相信他已經徹底和席欽分開了,但未來……總有一天他會相信的。
這幾天,明昕吃的都是附近中華街的中餐外賣,說實話,不是很合他的胃口,秦修瑾的廚藝又很不錯,所以他吃得多了一點,結束時,連肚子都脹脹的。
秦修瑾收拾碗筷,明昕便起身離開廚房,去客廳看電視。
最後一晚了,應該得做點什麼事。明昕於是隻開了電視,漫無目的地讓它放各種無聊的電視劇。
仿佛是接觸不良般,電視機黑屏了一瞬。
忽然被手中遙控器落地的聲音驚醒,明昕朦朦朧睜開眼,此時他已經軟倒在了沙發上,這才發現,不是電視機黑屏了,是他閉上雙眼了。
怎麼回事?
明昕試著想要起身,卻是從沙發上滾了下去。
連指尖都被麻痹了,沒有任何力氣。
明昕倒在地上,看著男人邁開腳步,朝著這裡走來。
他被抱起來了。
秦修瑾愛憐地撫摸著他昏昏欲睡的臉頰,溫和的語氣卻是令人毛骨悚然,“對不起,昕昕,我還是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你成為彆人的。”
“我試著治療,試著控製我自己,可好像……”他低笑了一聲,“我已經無藥可救了。”
“現在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男人的聲音仿佛帶著催眠的魔力,明昕的意識漸漸沉入深淵。
“晚安,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在他為他的昕昕準備的完美金絲籠裡,他們會一起度過完美的一生。
傻逼!
明昕卻在心裡罵了一句。
沒有明天了,傻逼!
他徹底進入了黑暗的儘頭。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這一次開啟新世界,至少他不會再感受到疼痛了。
*
灰暗的出租屋。
前任主人留下的粉色可愛的裝飾依舊乾淨美麗。
精致木盒安靜地放在整齊的床上。
不遠處,卻是一片狼藉。
無數酒瓶與藥瓶或站或躺,包圍著躺在中間的男人,黑發雜亂地遮擋住他英挺卻瘦削的臉龐,他身上的襯衫滿是褶皺與灰塵,一派混亂。
篤、篤、篤。
男人睜開了那一雙疲憊的灰眸,眼下是濃重的青黛,他仿佛已然失眠多日。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了門口,打開門。
槍口對準了他的額頭。
“秦修瑾。”站在門口的人眼神冰冷,渾身上下的特征,都被寬大的風衣與帽子遮掩住。
他是來殺人的。
在黑洞洞的槍口之下,秦修瑾卻是緩緩地,露出了一個溫柔喜悅的笑。
“是他讓你來殺我的嗎?席欽。”
秦修瑾笑著,仿佛即將步入婚禮殿堂的新郎般,他有些緊張地整理起身上的襯衫,一絲不苟地將扣子扣到最高處,隻可惜襯衫上的褶皺已無法捋平,灰眸中露出一絲失落,但還是放下手,滿懷期待地將自己的額頭,對準了槍口。
“開槍吧。”
站在門口的人,看著他的模樣,眼中的恨意卻漸漸化為一潭死水。
他收起槍,退後了一步,轉身離開。
他又有什麼立場,去指摘秦修瑾呢?
他們……不過都是同一類人罷了。
忽然之間,手上傳來一陣大力,席欽皺眉回望,下一刻,卻是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砰!——”
染血的槍掉在了地上,輕輕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