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換乘站,遲硯也沒有下車,孟行悠身邊的座位空出來,他取下吉他彎腰坐下,琴放在兩腿之間靠著。
孟行悠手機沒電已經自動關機,想用手機消磨時間都沒有辦法,隻能乾坐著。
與其這樣長久的沉默下去,還不如尬聊來得舒服一點。
孟行悠抱著包,側頭跟他說話:“劇組今晚聚餐你怎麼沒去?”
“困,我要回去補覺。”
遲硯換了一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靠著,眼睛微眯,精神看起來確實不怎麼好。
孟行悠隱隱約約感覺他好像不是特彆抵觸跟自己說話,於是接著問:“你周末也不回家?昨天你下午請假我還以為你早回去了。”
遲硯說:“我回公寓。”
孟行悠問:“公寓?”
這一站上的人有點多,怕彆人踢到吉他,遲硯坐直,把琴拿起來抱著,還將琴弦那一麵對著自己。
細心到這個程度,孟行悠心想這個吉他還真是他的寶貝,走哪都帶著。
放好吉他遲硯才回答:“學校對麵那個藍光城,我周末一個人住那。”
為什麼周末也不回家?
為什麼要一個人住公寓?
為什麼會去蒼穹音做編劇?
三次元裡我是第一個知道你是晏今的人嗎?
……
好多好多問題憋在心裡,孟行悠恨不得一次性問個夠。
可她問不出口,她沒有打聽遲硯這些私事兒的立場,最後隻得“嗯”了聲,再無後話。
麵對遲硯,她這跟陌生人都能侃天侃地的社交能力算是持續掉線中,一個話題拋出去撐不住五個回合就團滅。
到底是她自己不自在,顧慮多了說起話來也隨便不起來,而且遲硯也不是一個傻子,很難糊弄,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
啊……
真不爽。
彎彎繞繞磨磨唧唧,都不像她自己了。
遲硯抬頭看了眼路線圖,離五中還有十多個站,他困得多說一個字都嫌累,抱著琴靠向後麵的車廂壁,跟身邊的孟行悠說:“我睡會兒,到站叫我。”
沒等孟行悠說好,遲硯已經撐不住,把衛衣帽子戴上,閉眼睡了過去。
車廂內充斥著各種聲音,隔壁兩個大叔身上的煙酒味很熏人,對麵坐著的兩個大媽帶著倆小孩兒,又哭又鬨。
孟行悠記得周三下午,遲硯因為遲到了整整一節課,被任課老師批了十分鐘。
事後聽他跟霍修厲閒聊,她才知道原來這個大少爺午睡沒睡夠,嫌教室趴著睡不舒服,不惜翹一節課也要在宿舍睡舒服了再來上課。
霍修厲說他活該,在哪睡不是睡,遲硯說不是床他睡不著。
這麼講究的一個人,現在卻在地鐵車廂睡得很香,這得是困到了什麼程度才能做到,一夜沒睡嗎?
孟行悠偷偷湊近了些,遲硯睡相也很養眼,呼吸輕緩,額前幾縷碎發遮住眉頭,眼周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有點憔悴但是一點也不影響顏值。
得是多好看的父母才能生出這麼精致的男孩子。
遲硯像個冷太陽,隻有光沒有溫度。
有人仰望太陽,有人追逐太陽,卻不會有人得到太陽。
孟行悠震驚自己也有這麼文藝的時候,她收回視線,把這個奇怪的念頭拋在腦後。
抬起頭才注意到身邊幾個女生也在往這邊看,甚至有個人拿著手機像是要偷拍。
孟行悠心口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爽在瘋狂蔓延。
車廂裡有空調,一點也不冷,孟行悠三兩下把外套脫下來,直接蓋在遲硯頭上,她慶幸這番動靜也沒把他折騰醒。
幾個女生被孟行悠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孟行悠直接看過去,眼神裡帶著挑釁警告,幾個女生覺得不好意思,轉過身沒再打量遲硯。
剛剛的不爽感瞬間消失殆儘,孟行悠覺得這個車廂環境都舒服了一點。
遲硯睡著了,兩個人不說話也不會尷尬,孟行悠沒事做,也靠著閉目養神,隻留了根神經來聽地鐵廣播報站。
之前遲硯說的那個樓盤孟行悠有印象,五中的地理位置本來就不錯,周圍交通基礎設施齊全,那個樓盤在這附近開發,妥妥的學區房無疑,房價當然也不友好。
怎麼說,遲硯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大到坐的車住的房,小到戴的手表用的鋼筆,無一不透出一股公子哥清貴味道,倒不是說他故意顯擺,哪怕這些身外之物都沒有,氣質這個東西也藏不住。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會成為一個人身上的烙印,不管好壞,都將伴隨一生。
這麼一個公子哥,竟然會給自己找個編劇做副業,在孟行悠接觸過的豪門貴胄子弟裡,遲硯絕對是一股清流。
而且根據孟行悠對晏今的了解,他入一行至少有兩年,兩年前遲硯才多大,初二?
初二的她在乾嘛,在吃吃喝喝玩玩睡睡,除了上課這件正經事,什麼也沒做過。
優秀的人也見過不少,家裡學霸紮堆,彆人不說,光是孟行舟和夏桑子就甩她好幾條街,以前孟母說她不著調,儘做出格的事兒,孟行悠還不以為然。
直到今天,孟行悠看見遲硯的另外一麵,她才感覺孟母說的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在遲硯麵前,自己一貫引以為傲的理科天賦,根本不值一提。
人家不偏科會玩吉他,當得了編劇配得了音,十六歲的年紀做著好多人二十六歲可能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論家世論樣貌,孟行悠感覺隻能跟遲硯打個平手。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難怪上次搭訕被醜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