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手速。”遲硯結束一局,榮登好友排名表第一,他活動活動手指,想到上回紅牛那事兒,補充了一句:“彈吉他的手速。”
不補充還好,一補充孟行悠就想歪了:“我發現你很記仇啊,朋友。”
“沒有,隻是不想喝紅牛而已。”許久不出招,小遲同誌的接梗水平還是一級棒。
一句“你大爺”還沒說出口,就被賀勤高亢的聲音打斷:“孟行悠和遲硯兩位同學,這次月考成績非常優秀!”
孟行悠聽見優秀二字還有自己的份兒,顧不上跟遲硯掰扯,抬起頭看了眼投影到多媒體上麵的成績單。
理綜和數學滿分,都是單科第一,剩下科目隻有英語及了格,年級排名……算了,不提也罷。
反觀遲硯,英語地理滿分,曆史97,政治96,也是單科第一,而且他剩下的分數還處於上遊,年級排名第五。
同樣四個單科第一,年紀排名天差地彆。她這邊偏科偏到了北極圈,遲硯那邊卻是所有科目齊頭並進,一個不落後。
什麼叫碾壓,這就是。
遲硯看完成績單,有種表揚了孟行悠一句:“理科考得不錯。”
這話落在孟行悠耳朵裡卻變了味,她耷拉著頭,回答:“嗯,你文科理科各種科都不錯,難怪趙海成會主動邀請你去重點班。”
遲硯聽出她情緒不太對,避重就輕道:“分科了你也是重點班的料。”
孟行悠長歎一口氣,用一種“你走吧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的悲戚眼神看著他,幽怨地說:“彆說話,你現在放個屁我都覺得你在炫耀。”
遲硯:“……”
*
其實文科不好這事兒,經過這麼多次考試,已經很久沒有打擊過孟行悠了。
她心大又看得開,一直覺得偏科這事兒不是死局。
隻要分科,政史地就跟她掰掰,一下子少了三門拉分的大山,就算還有語文英語,好好攻克一下,三年後考個重點應該還是有盼頭的。
所以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孟母口中那個扶不起的孟阿鬥,她四舍五入算個學霸也不是不可以。
直到今天,一直被她列在同一個學霸名單的遲硯,不僅跟她一樣拿了四個單科第一而且還考了年級第五,給了孟行悠讀書以來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不,應該算得上是暴擊。
你看,同樣四個第一,人家能考年級第五,你連年級五十名都考不到。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孟行悠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種叫做自卑感的東西。
麵對孟行舟和夏桑子兩個高考狀元她都沒有產生過的自卑感,遲硯不過是考了一個年級第五,她就隔這自卑上了,孟行悠覺得自己真是沒出息。
孟行悠自閉了一整天,沒跟遲硯說幾句話,下午放學的時候,孟母的電話如約而至。
孟行悠看著來電顯示,書包也沒心思收拾,拿著手機直接去了走廊一個安靜角落,做足了心裡建設才接起來。
“媽媽。”
“放學了嗎?”
“剛放。”
“月考成績怎麼樣?”
孟行悠扣著牆角的小洞,隻挑好的說:“理綜和數學滿分,都是年級單科第一。”
孟母笑了笑,接著問:“總排名呢?”
“媽媽,還沒分科,總排名……總排名,不重要吧……”
聽見孟行悠這支支吾吾的口氣,孟母的聲音涼下去:“文科又都沒及格?”
孟行悠試圖挽回一點麵子:“英語及格了……”
“你說說你開學這一個月都在乾什麼?孟行悠啊,你長點心吧,就算高二分科學理,也是有語文英語的,你這兩科差成這樣高三可怎麼得了?高考要拖你多少分,你想過沒有?”
“我想過,我會努力的嘛……我……真的有努力啊,媽媽。”
“你努力出來的成績就這樣?算了,總排名估計也不好看,我早就跟你說了讓你去重點班,平行班跟重點班到底是不一樣的,你非不去。”
“托關係進去很丟臉啊,本來成績就不好,還走後門,我乾不出這種事。”
“你還挺有骨氣,你現在覺得丟臉早乾嘛去了?你的本事隻能上個不著調的平行班,這是事實!”
委屈、煩躁、不服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孟行悠明明知道這種時候自己應該沉默聽訓,等孟母的勁兒過去說不定就能翻篇,可不知道怎的,道理都懂可還是開口嗆了回去:“平行班怎麼了?我們班長考了年級第五,四個單科第一,你能不能彆總這麼看不上我?”
孟母一怔,火氣也被勾起來:“你還好意思說,你們班長考年級第五,你考多少?你看人家在平行班都能考好,你就考不好,孟行悠你彆找客觀理由,多反思反思自己。”
今天本來因為這事兒自卑,孟母一句話戳到孟行悠的痛處上,她情緒失控,對著電話吼出聲:“我就是學不好我有什麼辦法,我天天都做題做題做題,可我還是考不及格,我有什麼辦法啊,我是個弱智行了吧,給整個孟家都丟人!”
沒等孟母訓斥彆的,孟行悠直接掛了電話,這還不夠,想了幾秒,連機都關了。
孟行悠深呼好幾口氣,緩過勁來才回教室,班上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國慶假期個個都興奮,沒人願意在學校多待。
拿上國慶的作業,孟行悠收拾好書包,不緊不慢地往外走。
老爺子和老太太去外地看戰友了,過兩天才會回來,回大院是一個人,回市區的家也是一個人,在哪都是一個人。
以前這種時候她喜歡找夏桑子要心靈雞湯喝,她開導人一套一套的,每次跟她聊完效果都特彆好。可現在夏桑子也去外地讀大學了,想到這個,孟行悠低落的情緒又被無形放大了好幾倍。
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兩條街,路過一家影樓時,孟行悠看見外窗玻璃自己的一副衰樣,扯出一個苦笑。
這樣看著她真是有點可憐,搞得跟喪家之犬似的,何必呢。
孟行悠討厭矯情,她從兜裡摸出手機開機,播了裴暖的電話,那邊接起還沒開口,她一口氣說了一長串:“你在哪?我來找你,做什麼都行,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裴暖愣了幾秒,隨後說:“在蒼穹音,你過來吧,我快收工了。”
“行。”
掛斷電話,孟行悠攔了輛車,報完地址窩在後座,沒精打采地癱著。
司機看了之後心頭了然,紅燈的功夫勸了兩句:“小姑娘失戀了吧?你們這個階段啊,感情很不穩定的,好好學習才是最要緊的。”
孟行悠笑了笑,半吊子回答:“沒有,我考試考差了,我同桌考了年級第五,我自卑呢。”
“這有啥自卑的,回頭讓他教教你,你也能考個好成績。”
“考不好的,我腦子笨。”
司機認出孟行悠身上是五中的校服:“你們學校厲害著咧,年年都出清華北大,彆說這種喪氣話。”
“我不是重點班的。”
“小姑娘儘騙人,你同桌年級第五你還不是重點班?”
孟行悠垂著頭,悶聲道:“嗯,我同桌來我們班是意外,我是正常發揮,都是運氣好我才跟他做同桌的。”
司機樂嗬嗬地說:“說明你們有緣,以後你也能跟你同桌考得一樣好,都上重點大學。”
陌生人尚能這樣說句安慰的話,自己的親媽卻不能。
孟行悠垂眸:“謝謝大叔。”
“不客氣,小姑娘開心點,我女兒跟你差不多大,高中估計都考不上呢,每天不還是開開心心。”
“真好。”
孟行悠喜憂參半,打開車窗透氣,目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瞧了幾眼感覺不對,連忙拍駕駛座,嚷嚷起來:“師傅師傅,靠邊停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