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不算什麼。
我喜歡你。
喜歡你。
孟行悠好像陷入了一個能無限循環的空間裡, 腦子裡來來回回都是“我喜歡你”,還是立體環繞音效一遍又一遍回響的那種。
這個場麵她幻想過無數次, 次數多到她甚至自信到就算有一天遲硯真的對自己表白,她也可以很淡定地拋出一句:“哦?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對,就是雲淡風輕的逼王口吻。
然而真實發生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又做了什麼?
她在教室裡大喊大叫,差點把遲硯給吼聾不說, 還又一次被同樣的老師和同一個對象站在這個走廊上。
站到走廊上就算了, 她還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讓他幫自己試試是不是在做夢。
天爺啊。
人生第一次被喜歡的人的表白, 她怎麼可以丟臉成這樣,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好像很缺愛一樣。
一點!也!不酷!!!
孟行悠花了十秒鐘的時間來思考怎麼挽回尊嚴, 用五秒鐘的時間抽出了的手,最後用三秒鐘的時間對遲硯說了一句話:“風好大,你再說一遍。”
遲硯盯著自己的手,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抬眼看著孟行悠, 說:“孟行悠, 你今天甩我手三次了。”
孟行悠才不管這個,又重複了一遍:“你快點再說一次。”
遲硯無可奈何:“我喜歡你。”
孟行悠心裡美得滋滋滋冒泡, 然而嘴上還在逞強:“再說一次, 聽得不是很清楚。”
遲硯對景寶都沒這麼有耐心過:“我喜歡你。”
孟行悠眨了眨眼, 眼角眉梢上揚, 笑得像一隻小狐狸:“聽清楚了,但我覺得你用晏今的聲音再說一次會更好。”
遲硯斂眸:“孟行悠。”
兩個人站在後門外,六班和下一個班級之間隔著一個這層樓的自習室,晚自習時間各班都在上課,自習室開著燈卻沒人。
靠門坐的同學嫌冷,把後門關上了,上周末走廊外麵的燈壞了學校還沒找工人來修,孟行悠和遲硯站在這裡基本上屬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現在燈壞了,前後都亮,唯有他們這裡是暗角。
天時地利人和,不做點什麼特彆的事情,孟行悠覺得都對不起這大起大落的一天。
何況這種把遲硯當成軟柿子來捏的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孟行悠絕對不會放過,她上前兩步,主動握住遲硯的無名指,前後晃悠了兩下,聲音又小又輕,快要軟到骨子裡:“小晏老師,我想聽,你說一句都不可以嗎?”
遲硯眼皮子一跳,呼吸和心跳都滯了兩秒,垂眸頓了頓,再開口聲音沉了些,但又比平時晏今的聲線更啞,有一種彆樣的性感:“我喜歡你。”
孟行悠壓下捂臉尖叫的衝動,得寸進尺地問:“晏今喜歡我還是遲硯喜歡我?”
問完她都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估計遲硯不會再接她的梗。
可是遲硯卻湊過來,附耳往她的耳垂吹了一口氣,孟行悠霎時僵住,耳朵紅得如一個熟透的小蘋果。
“他們都喜歡你。”
這絕對是故意的,絕對絕對絕對是故意的。
遲硯在孟行悠身側停留了三秒,然後直起腰,用食指勾起孟行悠的下巴,指腹在小姑娘細膩如玉的皮膚上摩挲了兩下,酥酥麻麻。
兩人四目相對,遲硯言語斯文溫和,卻笑得像一個妖孽,儘顯風流:“悠悠崽還想聽什麼,老師都說給你聽。”
“……”
孟行悠感覺自己就是一鍋剛燒開的水。
順便還想起了上學期因為一罐紅牛做的那個不可描述的夢。
夢與現實的重疊,讓她有點受不住。
不行,要有尊嚴。
還要酷。
小孟同誌你淡定一點。
孟行悠反握住遲硯的手指,安靜了至少有一個深呼吸的功夫,認真地看著他:“我真有句想聽的。”
遲硯表情定住,盯著被小姑娘握住的手指,聲音有點飄:“什麼?”
“你以前說你不會談戀愛的,那你就說一句,”孟行悠話鋒一轉,放開遲硯的手,浮誇道,“啊,這早戀的滋味竟然該死的甜美!說吧,就這句。”
遲硯:“……”
“你說啊,小晏老師你剛剛撩我的勁頭去哪了?”孟行悠戳了戳遲硯的胳膊肘,還有商有量地:“實在說不出口,你就說‘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行,我不挑食。”
“……”
這些糟糕的台詞遲硯一個標點符號也說不出來,他看孟行悠突然破壞氣氛,以為她是不喜歡這個調調,兀自感慨了一句:“看不出來你還挺正經。”
孟行悠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這麼糟糕的台詞裡看出她很正經的,但這不妨礙她收下這句誇獎:“啊,我本來就是正經人。”
遲硯靠在後麵的牆上,笑鬨過後,回歸平靜,他才開始不安。
他說了這麼多,孟行悠一句都沒有說,他甚至連她到底是什麼態度也摸不清楚。
這感覺太糟糕了。
兩個人這麼安安靜靜罰站了一分鐘,竟是遲硯先憋不住,出聲問:“孟行悠,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孟行悠沉澱了一分鐘,腦子清醒不少,這不是夢,遲硯說的那麼多句‘我喜歡你’也不是假的。
她覺得她可以相信他。
孟行悠跟他並肩站著,盯著自己的小白鞋,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站在這裡,隱約能聽見許先生在教室裡上課的聲音,大家齊刷刷翻開書本下一頁的時候,孟行悠下定決心抬頭認真的看著他,說:“有。”
遲硯心跳快了兩拍,聲音有點沉:“你說。”
孟行悠緩了緩,真心話總是第一句話最難開口:“我說早就不喜歡你了,是假的。”
聽完,遲硯猛地轉過頭看著他,感受到他熾熱的視線,孟行悠剛剛冒出頭的勇氣又縮了回去,她又把頭低下去,小聲嘟囔:“你看前麵,彆看著我,我……我緊張。”
遲硯後知後覺“啊”了一聲,把頭轉過去,盯著對麵那棟教學樓,心思卻全在孟行悠身上:“行,我不看你,你……慢慢說。”
孟行悠正想撿起話頭重新說,這時有兩個男老師路過,她瞬間閉了嘴,心裡虛到不行,頭垂得更低,生怕被老師看出來他倆有什麼早戀的苗頭來。
一個人看著對麵,一個人看著地麵,落在老師眼裡真像是在課堂上調皮搗蛋,被老師叫到走廊的罰站的學生該有的吃癟樣。
要說跟彆的學生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這兩學生都長得太標致了點,都是挑不出錯的長相。
兩個老師走過去了還回頭了多看了兩眼,完事還感慨上了:“你瞧瞧,青春多好,看見這幫學生就羨慕。”
另一個老師打趣:“你哪是羨慕人家的青春,分明是羨慕長相。”
“你會不會聊天,能不能彆說實話?”
“長相父母給的,你羨慕也沒用,為人師表嚴肅點兒。”
……
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孟行悠偷偷抬眼敲了眼,確定走廊沒人後,捂著胸口長歎一口氣:“嚇死我了。”
遲硯好笑得看著她:“這有什麼?”
孟行悠放下手,繼續貼牆站著:“就是沒什麼才嚇人,真要有什麼 ,我連快嚇死的感覺都不會有,直接嗝屁了,你現在隻能跟我的屍體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