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吃飯?”
——“我媽不吃,我不好意思吃。”
——“你再跟她聊聊?”
——“試過了,她不想看見我,悶在臥室裡,連我爸都不搭理。”
——“這樣下去不行,你吃點兒。”
——“我不餓,我就是累,我再睡會兒。”
孟行悠沒有再發消息過來,估計又睡了過去。
遲硯心裡發愁,卻毫無辦法。
一樓的窗簾也拉著,隱約透出電視的光,彆的再也看不見。
遲硯光是站在這裡,沒有進門,都能感受到孟家的低氣壓,更不用提孟行悠待在裡麵,有多難受。
無數個念頭在腦子裡打轉,就在衝動要打敗理智,遲硯準備走上去按門鈴的時候,他看見車庫旁邊的小門打開了,然後從裡麵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看方向,是往他這邊走的。
遲硯上前兩步,接著路燈光,認出這是孟行悠的父親,暗叫不好,他第一反應是跑,第二反應是不能跑。
既然人都出來了,還是衝他來的,說明人早就盯著好久了,現在跑還有什麼用。
避無可避,遲硯迎上去,對著孟父恭敬地笑了笑,主動交代:“叔叔您好,深夜叨擾很不好意思。”
家裡客廳落地窗的玻璃是特殊材質,外麵看不見裡麵,裡麵看外麵,黑夜也如白晝一樣清晰。
孟父一直在沙發坐著,從遲硯一來,到他走到樹後麵躲著,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到底是年輕氣盛,想做什麼就要做什麼,不計後果。
孟父對遲硯點了點頭,對他過來的目的了然於胸,怕傷了他的麵子,沒有問他是怎麼進來的,隻問:“小夥子,剛剛我不出來,你是不是要去按門鈴了?”
被長輩戳穿心思,遲硯有點尷尬,但也沒遮掩,有一說一:“是,我考慮不周到,叔叔您彆見怪。”
孟父笑,半是打趣:“上趕著來挨罵,你夠周到了。”
遲硯一怔,摸不準孟父的情緒,陷入詞窮。
孟父對遲硯招招手,領著他走到前麵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坐著。
遲硯麵對陌生人不是一個會怯場的人,可孟父身份不一樣,他又是頭一回,仍然免不了緊張,這才幾分鐘的功夫,手心已經是一層薄汗。
“現在問這話可能不太合適,但我想確認一下。”孟父靠著椅背,一個眼神掃過來,遲硯正襟危坐,“科華地產的遲蕭遲總,跟你是什麼關係?”
遲硯險些忘了這茬,頓了頓,如實說;“他是我舅舅。”
孟父了然,吐出兩個字:“難怪。”
遲硯聽出孟父的話外之音,怕他誤會也怕他心裡有芥蒂,趕緊解釋:“叔叔,那個項目的事情,我隻是遞了一句話,最終達成合作還是我舅舅的決定。我沒有要用這件事跟您做交換的意思,當時的情況在我看來隻是舉手之勞,您千萬彆放在心上。”
孟父笑了笑,擺擺手:“你彆緊張,我就是問問,說起來這事兒我還得謝謝你,若不是你舅舅施以援手,當時我們這邊的處境很尷尬。”
遲硯萬萬擔不起這聲感謝:“叔叔您客氣了,合作也不是靠我一句話就能成的。”
說到這,話題終止,兩人陷入沉默。
遲硯不知道怎麼切入跟孟行悠的事兒,怕一句話沒說對就弄巧成拙。
孟父似乎看穿了遲硯的想法,主動給他遞了一個台階:“你和悠悠談戀愛的事情,她媽媽很難接受,你可能不了解她媽媽的性格,她要強慣了,悠悠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比誰都疼她,但父母之愛,有時候過了度,反而會變成的孩子的負擔,不知道遲硯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遲硯忙不迭點頭:“我明白,您和阿姨都是疼她的。”
“你是個好孩子,有擔當,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隻是你阿姨那邊,現在沒繞過彎兒來,給她點時間。”說著,孟父拍拍遲硯的肩膀,“我這個女兒咋咋呼呼,性格又直,但是心眼不壞也很善良,她認定的東西很難輕易改變,你多擔待點兒。”
遲硯受寵若驚,想肆意笑又覺得不合適,隻能忍住,低頭應下:“我會的,孟行悠她很好,她願意跟我在一起,是我的福氣。”
孟父放下手,看著他說:“那些虛的東西說多了沒意思,男人都不把這些話掛嘴邊,我隻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
遲硯正色道:“叔叔您說。”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希望她開心,你現在喜歡她,對她有感情自然是好。”孟父話鋒一轉,看遲硯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但要是有一天,你不再喜歡她,想要跟她分開,我希望你先跟我說,在她受傷害之前,我帶她回家。”
父母離世的早,去世前也是吵架打架過日子,遲硯對於父母這一塊是缺失的,他很難想象孩子對於父母意味著什麼。
可孟父這番話,遲硯觸動很深,甚至有一種後知後覺的慶幸。
他的小姑娘,生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沒有遭受過苦難。
以前有父母,以後有他,自始至終,她都是笑著在往前走。
多好。
“好,我答應你。”遲硯鄭重地說,“但是不會有這麼一天。”
孟父笑意漸深,沒再說什麼,手撐著椅子站起來,說:“你們都彆耽誤學習,談戀愛重要,跟對方一起考上心儀的大學,也很重要。”
“好。”
遲硯站起來,對孟父鞠了一躬,聲音有些哽:“叔叔謝謝您,謝謝您的成全和理解,也謝謝您包容我的不成熟。”
孟父轉身往家裡走,背著對遲硯揮了揮手,步入中年,難得他身上還有一種揮斥方遒的意氣。
“以後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