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放寒假前, 孟行悠從遲硯那裡聽說了遲梳和薑澤瑞要結婚的消息。
婚期定在大年初六, 特地跟大家走親戚的時間錯開來。
事前, 孟父孟母也收到了遲梳發過來的請帖,婚禮當天,孟行悠跟著父母一同前往。
遲梳和薑澤瑞包下了元城最大的五星級酒店作為婚禮現場, 規模盛大,有臉有麵。
遲家親戚倒是不多,薑家要多一些,但宴會上主要是生意場的朋友,都是商圈貴胄,怠慢不得。
入場之後, 孟父孟母顧著應酬,孟行悠跟著父母挨個叫了人之後,不想再應付,一個人走到休閒區找樂子。
遲硯作為家中最年長的兒子,親姐姐的婚禮自然要幫忙招呼著,忙得腳不沾地, 隻在孟行悠他們入場的時候,跟她說了幾分鐘的話。
周圍的人孟行悠的都不認識,她卻是不怕生的, 問侍應生要了一杯橙汁, 端著杯子往最熱鬨的人堆裡紮。
這麼喜慶的場合, 她可不願意落單, 一個人在角落玩孤僻。
孟行悠說話討巧, 很快跟這幫商圈貴女打成一片。
其中兩三個人家裡的生意跟遲家有所接觸,自然知曉孟行悠的身份,笑談之間,更添些了阿諛奉承的味道。
孟行悠聽破卻未點破,隻是對著兩三人拋過來的彩虹屁,視作無物。
幾個來回後,對方見她不接茬,也不再刻意攀附關係。
不得不說,女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
在孟行悠正在聽元城一民營企業大老板,又打算娶第五個老婆的時候,景寶穿著一身小西裝,蹦躂著朝她這邊跑過來。
小朋友跑得急,西裝領結都有些歪了,景寶上前拉住孟行悠的兩根手指頭,著急歸著急,還是懂禮貌的,他抬頭,乖巧地對麵前的大人問了聲好:“姐姐們好,大家請慢用,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擔待。”
一副小大人的語氣逗得一幫人直樂,連聲稱讚景寶懂事。
孟行悠蹲下來,給景寶理了理領結,小聲問:“這麼急,怎麼了?”
景寶今天有小花童任務在身,昨晚跟遲硯打電話的時候,還聽他說,景寶興奮得已經連續三天晚上睡不著覺了。
小朋友白天得空就在家裡排練,生怕自己出什麼錯,給姐姐的婚禮留下不好的體驗。
孟行悠又想笑又心疼。
景寶懂事不假,但有時候太懂事了些,反而讓人心裡怪不是滋味。
就像剛才那番話,哪裡像是一個小孩子能說出來的,旁人聽了隻覺得這小孩被教得好,孟行悠卻知道,景寶隻是不想因為自己,給這場婚禮添一點點亂罷了。
景寶惦記自己過來的正事兒,拉著孟行悠往外走。
他想走快一點,又顧及孟行悠今天穿著高跟鞋,怕她摔跤,隻能把腳步放慢,臉上卻滿是著急:“悠崽你幫幫我,她一直在哭。”
孟行悠聽得一頭霧水:“誰在哭?”
景寶頓了頓,像是在回憶她的名字,想起來之後才回答:“茄加在哭,她的花環散架了。”
茄加是今天的女花童,孟行悠對這個小女孩有印象,年前她父母帶著她來家裡做過客。
小女孩長得像瓷娃娃又愛笑,長相遺傳了父母優點,生得特彆漂亮,她媽媽喜歡給她穿各種蕾絲小裙子,看著就像一個小公主。
孟行悠被景寶帶到休息室,推開門進去,茄加還拿著那個小花環在哭,身邊的化妝師一臉為難,怎麼哄也哄不好。
景寶走到茄加麵前,伸出手指了指她手上的小花環,對孟行悠說:“這是她要戴在頭上的,不知道怎麼就散架了,悠崽你哄哄她吧,讓她彆再哭了。”
孟行悠隨手抽了兩張紙巾,走到茄加麵前,蹲下來替她擦了擦眼淚,輕聲說:“誰惹我們小公主了?哭這麼凶,眼睛腫了可就不好看了。”
茄加吸吸鼻子,她認得孟行悠,並不怕生,把手上散架的花環遞過去,委屈巴巴地說:“悠悠姐姐,我戴不了花環了,茄加做錯了事。”
孟行悠接過花環看了眼,發現是接口處的細繩斷了,許是花藝師做的時候活兒不夠細致。
“茄加沒做錯,眼淚擦擦,一會兒咱們要美美的拍照。”孟行悠摸了摸茄加的頭,安慰道,“茄加想做小公主還是紅眼兔?”
茄加情緒被安撫住,垂頭想了想,小聲說:“做小公主。”
“姐姐今天一定讓我們茄加做小公主,但是茄加不能再哭鼻子了,好不好?”
“好,茄加不哭了。”
孟行悠伸出手指:“跟姐姐拉勾勾,騙人是小狗。”
茄加破涕為笑,伸出小指頭勾住孟行悠的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把小朋友哄好,孟行悠才站起來,將花環遞給化妝師,笑著吩咐她:“麻煩你找花藝師再做一個出來,小朋友著急用。”
化妝師接過花環點點頭,可一轉念想到兩個小祖宗的妝還沒化,又開始犯難:“儀式沒多久就開始了,我跑一趟可能來不及……”
孟行悠表示理解:“沒關係,我給他們化,你去吧。”
化妝師這才放了心:“那謝謝你了,我快去快回。”
孟行悠:“不客氣。”
*
小朋友皮膚不加修飾已經很精致,孟行悠化妝技術還行,打扮兩個小孩兒綽綽有餘。
景寶先化好,坐在一邊玩遊戲機,茄加愛美,孟行悠一邊化妝,一邊跟她聊天,一大一小倒是相處得很愉快。
孟行悠給茄加上完腮紅,怕顏色過重反而顯得小朋友氣色不好,她退後兩步從鏡子裡打量,發現效果還不錯,才滿意地笑了笑。
茄加的注意力卻不在自己身上,她透過鏡子打量孟行悠的妝容,眨眨眼,出聲問:“悠悠姐姐,你的口紅好漂亮,我可以跟你塗一樣的嗎?”
“等我找找看。”
孟行悠走過去翻找化妝品,發現裡麵還真有一支跟自己同色係的口紅,拆了包裝,給茄加薄薄地塗了一層。
“怎麼樣,還喜歡嗎?”孟行悠看看茄加,又看看鏡子,問道。
茄加抿抿唇,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全身鏡前,覺得很滿意。
她拎著裙邊轉了一個圈,然後俏皮地對孟行悠行了一個西式感謝禮:“茄加很喜歡,謝謝姐姐。”
孟行悠被她逗笑,學著茄加的樣子,拎著裙邊也回了她一個西式感謝禮:“不客氣,為小公主服務,我很榮幸。”
茄加笑起來,走到景寶麵前,跟獻寶似的,滿懷期待地問:“遲景哥哥,我好不好看?”
景寶放下手機,看了她一眼,點頭正色道:“好看。”
茄加捂住臉,像是有點害羞:“那我是最好看的嗎?”
景寶非常耿直,實話實話:“不是,我姐姐才是最好看的。”
茄加想了想,倒是不跟新娘子爭,又問:“那我是第二好看的嗎?”
景寶繼續耿直:“不是。”
茄加有點不開心了:“那第二好看的是誰?”
景寶回答:“悠崽小嫂嫂。”
“可茄加跟悠悠姐姐塗的一樣的口紅。”
“但你也不是我的小嫂嫂啊。”
“隻有做你小嫂嫂才能當第二好看的人嗎?”
“對。”
“你還缺小嫂嫂嗎,我排個隊。”
“不缺,我沒有多餘的哥哥,你來晚了。”
“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
景寶怕茄加又哭起來,主動把遊戲機拿給她玩,一個耍小性子拒絕,一個追著讓她玩。
孟行悠在旁邊看著,笑得不行。
迎完賓客,遲硯走到休息室時,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麵的笑聲。
走上前一看,孟行悠正拿著遊戲機,跟兩個小孩兒玩得不亦樂乎,自己臉上也染了幾分孩子氣,乾淨又純粹。
風吹起白紗窗簾,暖陽點點跑進屋裡,落在她的發尾眉梢,平添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格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