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人類是那麼的愚昧弱小,信仰著永恒的快樂,他便給予他們死亡後的極樂世界。
但是,哪有什麼極樂的世界呢?他是鬼,隻是在滿足人類虛幻美夢之時,填飽了自己肚子而已。
多麼的悲哀啊。
毫無執念,生死無異,不辨喜怒哀樂嗔癡怨的一生。
多麼的安寧啊。
上弦之二在唇角的笑容也已經開始灰飛煙滅的寂靜中,輕輕閉上了他七彩琉璃般美麗的眼睛。
——
“你……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麼!”
黑死牟在戰鬥的間隙,滿目驚懼的震聲問道。
剛剛那一擊,六隻眼睛之中有一對兒被日輪刀劃傷正在恢複中,其他四隻眼睛瞪出“震驚”的情緒來,怎麼看都有些滑稽。
然而對於進攻者而言,他所有的感官就隻剩下了“殺”。
他是任務的執行者。
現在他隻會考慮,如何更有效率的殺死對方。
提速,斬首。
被攻擊,閃避,斬首。
被閃避,轉向,斬首。
黑死牟覺得自己剛剛被劃開了三分之一的脖頸涼颼颼的。
他活了四百年鑽研出的劍術配合著月之呼吸,讓不熟悉劍法套路的這個難纏到讓他一身冷汗的敵人吃了幾次虧。
但是,那些對於一般人而言致死的傷害,對於這個白發紅眸周身暈染著不詳力量的“怪物”而言,根本毫無影響!
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痛感也沒有影響對方連招的節奏與速度!
而且但凡是黑死牟用過第一次的劍招,第二次就再也起不了作用——就像是能夠順著劍刃走向遊走的風,又像是看似劃破卻立即合攏的水,對方拆招的方式格外黏人,而攻擊起來就是疾風驟雨無孔不入仿佛連人帶刀一切刃尖所及之物都能斬斷!
戰鬥的節奏沒有任何間斷。
黑死牟第一次感受到了無論是人類狀態時還是現今墮落為鬼時,都不曾體會過的“極限”。
極限的反應速度。
極限的每一招斬擊。
極限的每一口呼吸。
極限的感官與理性分析和身體本能!
即使是“鬼”,也是畏懼著死亡渴求著活下去的存在。
但凡是生活想要“活下去”,就必然會為自己上一把安保的“鎖”。
疼痛是影響。
畏懼是乾擾。
身體在消耗。
然而他所麵對的魔神化的米萊西安,無畏疼痛,不懼死亡。
還能仗著有係統,給自己狂嗑紅藍黃藥、治愈藥水和完全恢複藥水。
甚至還有自帶眩暈、雷擊、催眠、冰凍……等等一係列魔法特效的寵物沒有輪上來輔助戰鬥。
之所以並未速戰速決,是因為瑟瑟本身還是想要見識一下高深的劍術。
直到——
魔神化的精靈的攻擊陡然停了下來。
他冷眼看著不斷被削不斷愈合全身衣衫狼狽的六瞳之鬼,甚至根本沒問過對方的名字。
“你的極限,到此為止了嗎?”
黑死牟因為戰鬥而劇烈跳動著的心臟驟然一沉。
在這一刻,在激烈的戰鬥停下的瞬間,他全身所有的熱度都因這麼一句話而在瞬間被凍結。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你——!”
黑死牟抬起的手定住了。
他的身體比他的思緒更快的舉起武器抵擋。
而對方的速度比他的本能更快——比之前的戰鬥更快!
刀鋒碎裂,身首分離。
瑟瑟站在黑死牟的身後,甩去刀身的血,漠然無視了魔神在心底嘲弄著“居然嗑了加速藥水你可真是米萊西安之恥”的囂張言論。
建立在仇恨之上的戰鬥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殺戮,他都已經決定使用魔神化的力量了,就根本沒打算否認自己的“惡”。
牽扯到死亡的仇恨,本就是無論多少愧疚與哭泣都無法挽回的悲歌。
他從來隻做自己能做到的極限。
而很明顯,被他砍斷了腦袋的上弦之一也越過了他的極限——!
瑟瑟迅速避開了對方扭曲的一擊!
“我怎麼可能……就這麼死掉……”
猙獰的肉從脖頸湧出,強行將腦袋接回;雙手的形態融化在斷刃之上,行成了新的、有著無數複眼的肉之利刃!
“我不惜變成鬼也要追尋的劍道的更高……更高!怎麼可能敗於此處!”
瑟瑟看著這樣的黑死牟,感受到了一種讓人憐憫的悲痛。
“我要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黑色的羽翼消散,魔神的力量與那嘈雜的心音重歸寂靜。
他以單純的精靈之體握緊了手中的日輪刀,直指這個連心靈都已經死去的敵人。
“既然斬下你的腦袋沒用,那麼……”
這些日子學習到的劍術於此時,在瑟瑟澄澈的眼底綻放出溫柔且淩厲的光華!
“就隨我一起戰至黎明日出、為你送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