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因著玉京姑娘,四處流民的金陵城,竟難得地恢複了幾分繁榮。
而金陵府衙,卻是一片肅穆。
各地的府庫中都會存留糧草金銀,就是留待這樣的大災時,拿出來作賑災之用。
而今糧食要放給災民,金銀也要清點出來,拿去向商戶購買糧食藥材,因此整個府庫,都要整個整理清算一番。
幾日前,沈知府就在著手做這件事。關於誰來清點庫房,他還專門去問了薛晏。
“這種小事,你們自己決定不就行了?”當時,薛晏淡淡一抬眼,眼中便是幾分明顯的不耐煩。“平日裡都是誰去做?”
沈知府忙道:“是永寧公手下的郭侍郎。”
薛晏點了點頭,將算計全都藏進了眼底:“那就讓他去辦不就行了?”
平日裡銀錢糧草之事,都是安排給郭榮文的,沈知府本就不知官府中的奸細是誰,如今告訴薛晏,也是因為茲事體大,要來他這裡報備一下。
聽到薛晏的首肯,沈知府忙應下,便要退出去。
就在這時,薛晏把他叫住了。
“等等。”他說。
沈知府連忙停下。
薛晏問道:“銀錢和糧草,是分開的吧?”
沈知府忙道:“是了。”
薛晏道:“一個人做太慢了。糧草清點麻煩,讓郭榮文去。至於銀錢,彆人我不放心,沈知府你自己去清點吧。災民安置的事,你先交給永寧公。”
沈知府連忙領命,退了下去。
於是,府庫中的糧草和銀錢,便按薛晏的安排,由他們兩人去清算了。到了今日,密信就送到了薛晏的桌上。
果不其然。
許從安那小子知道玉京要拍賣,第一時間便開始籌錢。可他手頭有幾個錢?此地離京城那般遠,他也沒法找家裡要,更不可能跟自己的父親開口要錢贖個花魁。
所以,他第一時間找到了郭榮文。
許家三代單傳的寶貝孫子找他要錢,郭榮文即便沒有,也不敢說沒有。可是,買個人、還是名動金陵的花魁,這筆巨款,他也沒地方去湊。
就在這時候,金陵的府庫被遞到了他手上。
果然,他第一時間四下運走了大批糧食,趁著金陵城中糧價飛漲的時候,將官家的糧食賣給了商戶,又連夜做了假賬,將那大塊的窟窿都給糊弄了過去。
但是他卻不知,自己找到的商戶,是薛晏早就買通了的人。
那商戶借由做流水出入的名義,和郭榮文簽訂了一式兩份的合約,明確寫了買賣多少糧食,又交付了多少錢。
郭榮文急要那筆錢,不願多作糾纏,又隻知道官商之間有鴻溝天塹,普通的糧食販子,不會知道官府中人姓甚名誰,故而放心地簽字蓋章。
卻不知道,緊跟著,那簽字蓋章的合約便連帶著密信,一起放在了薛晏的案頭。
薛晏拿起那封密信,淡淡一笑。
如今,郭榮文貪墨賑災糧食的罪名,便就此坐實了。而許家的公子,公開重金買下花魁,這筆錢的去向一旦追查起來,也有了方向。
郭榮文貪墨,錢給了許相的孫子,這下,即便清平帝是個瞎子,也不會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事了。
薛晏慢條斯理地將信件收了起來。
旁邊的進寶見他看完了信,連忙問道:“主子,糧販那邊還問,之後該怎麼辦?”
薛晏的動作頓了頓。
這事對他來說,向來是不會考慮的問題。他要做的,就是誘導郭榮文貪汙之後留下證據,至於那糧販,可是壓了郭榮文一成的價,從中賺的好處大了去了。他如今隻要封住那人的口,讓他悶聲發了財後當不知道這件事,就足夠了。
至於那糧食去哪裡,賣給誰,他才懶得去管。
但是薛晏卻遲疑了。
他忽然想,如果君懷琅知道,自己以救災糧食為誘餌,引郭榮文上鉤的話,他會怎麼想?
他好像……挺在乎城裡那些臉都不認得、更不知道姓甚名誰的百姓的。
薛晏頓了頓,問道:“……君懷琅今天去了哪裡?”
進寶忙道:“世子殿下一早就去了河堤,聽說今兒天黑之後,他從河堤上回來,又到城南的災民營裡去了。”
果然。薛晏歎了口氣。
“……多花兩成錢,把那商販手裡的糧食都買回來。”他放下密信,說道。“今夜就送到城外,就說是我捐的。”
他自幼飽嘗冷暖,更沒父母教他做人,自然沒什麼同理心,隻知權衡利益。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他不善良,但他愛的那個人,卻是個最為良善心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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