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臨近年關, 外麵又是下了幾場雪, 周澤楷早就換上了厚實的衣服，屋子裡麵也不是太冷，隻是王力出去工作回來之後，總是凍得臉上手上都是裂痕, 這冬雪眼看都埋了人的膝蓋，明年春上的莊稼應該是還行的。
周澤楷覺得外麵的溫度至少要有零下十一二度左右，反正人走出去，是伸不出手的, 所以特地畫了那種五隻分開的手套讓嫂子做了一個給王力戴上, 總歸是好過現在凍得紅蘿卜一樣的。
“阿楷啊，今天寶寶學的怎麼樣？有沒有煩你啊~”
王力從莊家回來之後，跟周澤楷坐在一起，雖然說這孩子看著小，可是王力卻知道，對方是有能耐的人，所以每次回來，就喜歡跟周澤楷坐在一起說說話。
“沒, 王哥, 寶寶聽話的很，況且嫂子也在呢，今天寶寶又學會了十幾個字, 很聰明了。”
知道王力和王嫂子並沒有期待讓王寶寶學習太深奧的知識, 所以周澤楷現如今就是教著王寶寶識字, 小孩子腦袋瓜都聰明的很，所以很快就已經能夠學會這些字了。
“那就成那就成。”王力一聽兒子又學會了十幾個字，高興的裂開嘴，隨後想到了自己主家的事情，說道。
“阿楷，我不是在莊家當長工麼？我聽說莊家的大小姐從國外留學回來了，那遠遠的一看啊，穿著洋裝，跟咱們這些人都不一樣，不過看著怪冷的，現在世道這麼亂，國外有什麼好的啊……”
對於出國這種事情，王力是想不通的，所以這會兒說起來，隻覺得那大小姐氣派是氣派了，可是一般男人可是受不了的。
“王哥，國外當然也有國外的好處，前些日子咱們不是在街上看到洋人在逛街麼？那些洋人要是不來買東西，街上的鋪子能賺那麼多錢啊，況且現在人家管這叫留學，學習外國知識呢！”
周澤楷笑眯眯的說道，對於這個時候的出國人士，這些人好多都是抱著學習更多知識的心思出國，也有想要在國外學習一些東西，就拯救國內情況的，但是這種東西，會是一個人能弄好的麼？
“嘿嘿，說的也是啊，現在朝廷也不管事了，那些大官們一個個的辦個事情你推我推的，還有東邊那裡，聽說有個姓王的自立為王了，不過距離咱們這裡遠得很，天高皇帝遠，那邊好像打仗死了好多人呢……我就想著，這打仗啊，可千萬彆來咱們這邊，本來日子都不好過了，要是再開始打仗，老百姓日子就更難過了……”
王力常年在莊家當長工，自然是知道一些莊稼漢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外麵哪哪的城市打起來了，他們午陽縣這邊還算是安生，有人罩著，就算是真的要打仗，那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情了。
聽著王力說這些，周澤楷倒是更加明白這個世道的艱難了，朝廷現在沒皇帝了，但是那些大官們還是霸占一方，新的軍閥還沒有起來，都是一個個小人物占地為王的，讓周澤楷聽了之後，倒是覺得頗為無趣。
“對了，阿楷啊，之前城外不是一批難民麼？好多都沒有熬過之前的大雪，現在聽說被城裡的老瘸子接手了，聽說都是自願賣身的，就是現在朝廷也不給賣身契了，這些人啊，恐怕也是沒人買，到時候被老瘸子賣到煤礦裡麵，死的更慘。”
王力說道這件事情，也是默默的歎一口氣，新舊交替就是這樣，那些大門大戶的人家好多都出現了下人潛逃的事情，奴大欺主的也不是沒有，畢竟一紙賣身契已經不管用了，朝廷也不管了，自然是亂的很。
沒想到現在外麵已經亂成了這樣，周澤楷又仔細的問了一下賣身契的事情，才知道現在皇帝沒了之後，那些大官雖然還管事，但是像是這種賣身契的，都被那些所謂新時代學生認為是枉顧人權，鬨了好一陣子之後，這賣身契也不管用了，光是午陽縣這邊就有好多簽了賣身契的奴才偷偷逃跑了，更彆說其他地方。
說起來，還有就是周澤楷的個人身份證明，還是王力偷偷的跟人掏了錢之後，弄了一張證明，隻要拿著這身份證明，要是去大城市，也能去，雖然現在各大城市都亂的幾乎不檢查身份了。
聽完這些，周澤楷真的是明白，為什麼說這是一個人命最不值錢的時代。
恐怕那些這個冬日熬不下去的難民們，現如今想要賣身來讓自己活下來，也是不行了……要是送到煤礦或者鹽廠那種地方，估計也是幾個月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