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來幫你二姐拿西瓜。”江棠說完,便轉過頭對江瑟說,“瑟瑟,這是小冶。”
江冶不情不願地走過來,牽走江棠手裡的行李,然後睨著江瑟:“西瓜給我。”
少年長得十分俊,劍眉星目的,聲音也好聽,就是態度稱不上友善。
姐弟二人是頭一回見麵,對江冶那若有似無的敵意,江瑟不大在意,將西瓜遞過去,淡淡道了聲謝。
江冶撇了撇嘴,三兩步走進屋子。
江瑟跟在他身後進屋。
剛進去,一個高大硬朗的中年男人立即從廚房裡走出,那張上了年紀也難掩帥氣的臉同江冶很像。
“瑟瑟。”男人笑著喊江瑟。
江瑟微抿了下唇:“您好。”
江川誒一聲,也不在意江瑟沒喊他爸爸,笑得很開懷:“馬上就開飯了,阿棠你先帶妹妹放行李。”
江家這屋子是個大平層,麵積不算小,有一百八十多平,四房兩廳,還有一個雜物間。因著江瑟回來,江川將雜物間整理出來給江冶住,而江冶原先的屋子自然而然歸了江瑟。
江瑟在來桐城之前其實已經找了中介,在附近的香樹巷租了套小公寓。
公寓是提前裝修好的,連家具她都遠程找人安置好了,拎包就能住。
明天中介便會將鑰匙送過來。
也就是說,她隻會在梨園街這裡住一晚。
但即便是一晚,餘詩英同江川還是認真地布置好了她的房間。
牆是新刷的,床具、書桌和衣櫃也是新的,房門上還掛著一塊刻著她名字的木牌。
江棠拉開窗簾,讓雨天裡昏暗的天光透進來。
“小冶中二期沒過,你彆理他,等過段時間,他同你熟了,就不這樣了。其實他是家裡心腸最軟的人,小喻走的時候,就屬他哭得最慘。”她說著,指了指窗外已經結了果的柿子樹,“等果子熟透了,叫小冶給你摘柿子吃。”
江瑟朝外望了眼,雨霧昏茫,黃澄澄的柿子跟小燈籠似的,掛滿了枝頭,給這冷冷清清的老城添了點暖。
她無可無不可地“嗯”了聲。
放完行李出來,餘詩英也回來了,正在飯廳裡擺碗。
餐桌是一張上了年紀的桃木桌,上頭擺了整整十道菜,每一道菜都是江瑟愛吃的。
料想是提前同張嬸打聽過她在吃食上的偏好。
江川的廚藝不比佟伯差,江瑟坐了一上午的飛機,本是沒什麼胃口,但也吃了滿滿一碗飯。
這頓飯吃得還算溫馨。
江瑟吃飯時才知道,為了迎接她回家,江棠同江冶,一個是從劇組請假飛回來,一個正在基地封閉訓練,被他爸直接殺去江城揪著耳朵拎回來。
難怪江冶看到她時,臉色那麼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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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江瑟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
雨已經停了,薄薄的陽光透過樹縫從鬆木窗篩入,拉開一層金色的柔紗。
睡前磕了片安定,江瑟這會腦袋都還是混沌的,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錯亂感。
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已經離開北城,來到了桐城。
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
她盯著白慘慘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
而後掀被下床,赤腳來到窗邊,靜靜望著院子裡充滿勃勃生機的柿子樹。
此時此刻,她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那片從小伴著她長大的鬆月櫻終於在她的人生裡徹底凋謝。
她垂下眼,從行李箱裡拿出套衣服換上,出了房間。
客廳裡隻有江棠在,見江瑟醒了,便將手裡的劇本闔起,笑著問要不要去家裡的酒吧玩玩兒。
“酒吧?” 江瑟沉吟了下,“‘忘川’嗎?”
“嗯。”江棠放下劇本,指著門外的一個方向,說,“是外公留給老媽的小酒吧,就在富春街裡。走吧,我帶你過去看看,老爸老媽還有小冶都過去了。”
富春街沿著富春河而建,是桐城頗具盛名的酒吧一條街。在這裡,各類彆具一格的清吧、書吧、Livehouse櫛比鱗次。
“忘川”就坐落在富春街最不起眼的角落。
門麵不大,卻是間遠近聞名的網紅清吧,酒吧下午五點才正式營業,但通常晚飯過後才會熱鬨起來。
餘詩英見江瑟來了,噓寒問暖了好一陣,怕她餓又怕她渴,還給她調了杯瓜瓤酒,裡頭用的西瓜汁就來自梨園街那位“十一嬸”的饋贈。
江冶在吧台那兌著今晚要用的酒,見狀便斜了江瑟手裡的氣泡酒一眼,不滿道:“老媽,我也渴了。我過來這麼久,你都沒給我弄東西喝。”
從後頭過來的江川恰好聽到這話,一巴掌呼嚕到江冶的後腦勺。
“你是沒手還是沒腳?喝點東西也要你媽伺候?慣的你!要喝你自己調,順便給你大姐調杯桂花蜜潤潤嗓。”
江冶:“……”
江川訓斥完江冶,又轉頭看江瑟,臉上的表情跟京劇變臉似的,從怒目金剛轉為溫柔書生。
“瑟瑟,想吃點桐城這邊的小吃嗎?爸爸給你做。”
“不用,我不餓。”舌尖還殘留著瓜瓤酒的清甜與甘冽,江瑟白皙的手指細細劃過冒著冷霧的玻璃杯壁,彎眉笑笑,“謝謝爸爸。”
這聲“爸爸”一說出來,吧台的空氣霎時一靜。
江川在怔然一瞬後,爽朗笑了聲:“你這孩子,跟老爸客氣什麼。”
餘詩英也紅著眼笑,很快便又見江瑟看向自己:“媽媽,我可以跟小冶學調酒嗎?”
“忘川”的酒跟彆處不一樣,用的不是洋酒,而是中國最傳統的高粱酒與果酒花酒。
江瑟是真來了興致,也有些手癢。
好久沒摸過雪克壺了。
餘詩英一愣,反應過來後連忙說:“可以,當然可以。小冶,好好教你二姐調酒,回頭媽媽做你愛吃的八寶鴨。”
江冶撇撇嘴。
嘖,不就怕他給便宜二姐臉色看麼?誰稀罕這賄賂。
心裡埋汰著,但他還是睨了江瑟一眼,粗聲粗氣說:“我隻演示一遍,你看仔細了,看不懂彆想我給你演示第二遍!”
江瑟雖然很久沒摸過雪克壺,但到底是師從紐約最厲害的調酒師,壓根兒不需要江冶演示第二遍便能上手。
調出來的酒比江冶調的色調甚至要更迷人些。
少年一臉吃癟,乾瞪著眼在一旁非常不服氣地看半天,後來大抵覺著臉疼,跑回吧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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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
古鎮白日裡的沉靜安寧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混沌夜色裡的狂歡。
整條富春街人聲鼎沸。
韓瀟推開酒吧的木門,朝陸懷硯嘚瑟:“哥,真的,我保證這裡的酒是你在北城喝不到的。”
小酒吧走的是明清時期的小酒肆風格,古色古香的腔調,連播放的音樂都是一水的琵琶古箏。
陸懷硯意興闌珊地掀了掀眼皮。
目光還未在這逼仄狹小的空間裡走完一圈,便聽韓瀟咋咋呼呼道:“臥槽!是我眼花了嗎?哥,坐在那邊的美人怎麼跟岑瑟長那麼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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