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小冶把你弟弟的手打折了?”
倒影裡,曹勳煞有其事地點頭:“你弟手夠重的,曹亮養了差不多三個月才把手養好。”
江棠回頭看他眼,邊往推拉門旁邊的吧台走,邊說:“那還真是抱歉了。”
吧台上放著瓶喝了一半的香檳,旁邊還擱著根碎冰用的金屬冰錐。
曹勳視線追著她,要笑不笑地看著她摸向吧台的手。
“江棠,曹亮好歹是我弟弟,你以為這事兒喝杯酒就能翻篇?今非昔比,你我之間可不再是你喝杯酒我就什麼都不計較的關係。”
“放心,不喝酒。”江棠微微一笑,沒碰吧台上的酒瓶,而是左手掌心朝下,輕按住大理石桌麵,“小冶是因為我才會打斷曹亮的手骨。所以,這隻手,合該由我這個罪魁禍首還。”
吧台上的兩束射光將女人細瘦白皙的手照出一層淡光。
江棠的聲音與從前一樣,溫柔、空靈,像春日裡淌在密林深處的悅耳山泉。
她說話時已經伸出右手握住吧台上的金屬冰錐,當著曹勳的麵朝自己的左手用力刺下。
她的目光始終與他對視,唇角的笑容也始終是溫溫柔柔的。
手上的動作卻沒半分猶疑,十分狠。
曹勳在她去拿冰錐時便已變了臉色。
慌忙急步上前,在冰錐離江棠手背隻剩毫厘之距時緊緊抓住了底部,掌心被銳利的錐尖豁開一條口子。
鮮血彙聚成細小的一團,順著江棠的左手指骨滑落到冰冷的台麵。
曹勳鐵青著臉:“江棠,你瘋了嗎?”
江棠垂眸看著曹勳不斷滴血的手掌,輕聲細語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不是你們曹家一貫來的作風嗎?”
她慢慢抬起眼:“所以,我給曹亮賠一隻手不正好是你想要的嗎?”
許是來得匆忙,她沒化妝,眉眼精致的臉素著,蒼白、疲倦。
眼下兩團青影十分打眼。
曹勳沒鬆手,或者說,不敢鬆手。
喉結滑動,他咬著牙說:“沒人要你賠手。”
“不賠手?”江棠曖昧一笑,清純的臉因為這笑多了絲嫵媚。
“曹亮跟小冶說,隻要他想,就能叫他哥把我送他床上去給他玩兒。”江棠鬆開握著冰錐的手,湊到曹勳耳邊,吐氣如蘭道,“不賠手,那曹總需要我陪你弟弟睡幾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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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裡。
樓層號不停跳動。
江瑟盯著顯示屏,手裡還拿著陸懷硯的房卡。
陸懷硯單手靠著電梯牆杆,目光掠過她側臉,和她一起看樓層顯示屏,不緊不慢地問:“如果那個人是你姐姐,你準備做什麼?”
江瑟眼睛沒動,隻掀了掀唇:“帶她回家。一會進了曹勳的房間,不需勞駕陸總動手,我會親自將人帶走。”
她知道曹勳行事瘋狂。
可那又如何,沒人規定這世間隻能有一個瘋子。
陸懷硯聞言,淡薄的視線又挪了回來,落她臉上。
“很喜歡他們?”
陸懷硯說的“他們”是指江家的人。
江瑟緩慢地眨了下眼,腦海裡快閃過許多畫麵。
江川反複研究菜譜給她端出來的那碟梅子排骨,餘詩英揭開酒壇喂她的第一口酒,江冶臭著臉擋在她身前的頎長背影,還有江棠輕拍她肩笑喊的那聲“瑟瑟”。
喜歡嗎?
是喜歡的吧。
但更多的是不想虧欠。
人情債總是最難還,她更習慣的是被拋下與被辜負。
江瑟扯了扯唇角,淡聲敷衍:“畢竟是骨肉至親不是。”
雲淡風輕的聲音壓著點不易察覺的煩躁。
陸懷硯偏偏捕捉到那點煩躁。
27樓一到,江瑟便快步出電梯,剛拐入一側走廊,又驀地頓住了腳。
江棠正從幽靜的長廊走來,看見從電梯裡出來的人,顯然也怔了下。
“瑟瑟?”
江瑟沒應,垂眸盯著江棠沾滿血漬的左手,很快便抬起眼,眸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黑都要沉。
“曹勳對你動的手?”
“想什麼呢?這不是我的血,我急著出來,所以沒來得及洗手。”江棠依舊是溫柔如水的聲嗓,邊朝她走去邊舉了下手裡的手機,“正要給你回電話,沒想到你突然就出現在這兒。”
不是江棠的血,那便是曹勳的了。
很好。
江瑟冷若冰霜的臉稍霽,“你沒必要再同那種人見麵,小冶的事我能處理。”
江棠還是頭一回見江瑟露出這樣的神態,一時覺得稀奇,又有些好笑。
上回在機場接機後,她隔日便飛回橫店拍戲。那段時間她忙得很,隔個三兩日才能抽出時間同江瑟視頻。
最開始兩人不熟,多半都是江棠在說,江瑟在聽。後來視頻次數多了,漸漸熟絡,也漸漸多了能聊的話題。
關於桐城,關於“忘川”,偶爾還會提一提江川同餘詩英。
在江棠印象裡,江瑟從來都是笑著的。
像現在這樣粉麵含霜罵人的模樣,還是平生頭一回見。
“小冶跟曹亮的事兒已經解決了,我保證曹亮不會再找小冶的麻煩,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江棠說著,將手機揣回兜裡,抬起沒沾血的手揪了下江瑟柔軟的耳垂,輕輕地說:“你跟小冶怎麼這麼任性?我才是大姐,應該由我來保護你們知道嗎?下回有什麼事都彆瞞我。”
江瑟身體微僵,幾秒後才鬆弛下來。
江棠的力道輕得很,她沒覺得疼,隻覺江棠的手格外冰涼。
“好了,回去吧。”江棠看了眼一語不發但存在感格外強的陸懷硯,遲疑了下,“還是你要同你朋友再聊幾句?”
江瑟似是這會才想起她還拿著人家的房卡沒還,掀眸看向陸懷硯。
恰好對上他落她臉上的目光。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看了她許久。
男人狹長的眼一如既往的深邃。
目光像是夜裡沉靜的海,瞧著風平浪靜,卻又暗藏驚濤。
很難說清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
分明不是冒犯,卻又叫江瑟莫名警惕。
江瑟沉著眸,與他對視。
陸懷硯卻在下一秒撇開了眼,朝電梯抬了抬下巴:“我送你們下去。”
聲音聽著冷淡而疏離,倒是與尋常無異。
三人乘電梯回到一樓,趁著江棠去洗手,江瑟將手裡的房卡遞還陸懷硯。
“今晚多謝陸總幫忙。”
陸懷硯接過房卡,垂眸看她:“交易就此結束了?”
結束?
想得美。
啥事兒沒乾就想白拿她一份錄音。
江瑟扯了下唇角:“那天說的東西,勞煩陸總發我一份。”
陸懷硯好似一點兒也不意外,甚至輕輕笑了聲:“我以為曹亮的事兒已經結束了。”
“就算結束又如何?我還想給不甘心的人一個反悔機會。”
“不甘心的人?”
“那起交通肇事案的受害者已經醒過來,她的手再不能握手術刀。”江瑟平靜道,“夢想被摧毀的人,我想,她有讓罪魁禍首接受懲罰的權利。當然,要是她對家人的安排並無異議,那這視頻她也可以當垃圾一樣刪掉。”
出事的時候,受害者的哥哥就在旁邊目睹了一切,卻默認了曹家找人頂罪的做法,還出具了諒解書。
江瑟隻是想給那女孩兒一個選擇的機會。
餘光瞥見江棠從洗手間出來的身影,她抬手招了下,淡淡留下一句“晚點我將郵箱發給你,有勞陸總了”便朝江棠走去。
姐妹二人一同出了酒店大堂,走到一輛簇新的迷你小電車旁邊。
也不知江棠說了什麼。
隔著麵擦得錚亮的透明玻璃,陸懷硯看見江瑟彎下了唇,唇角的弧度比往常小些,看得出來是真心在笑。
陸懷硯看向那輛紫得格外炫目的迷你電車。
不過是輛廉價的車,也能叫她這麼喜悅?
男人看了片刻便斂了眸,轉身走向電梯間。
他沒回頂層,而是去了27樓。出電梯時,他給韓軍打了個電話。
“舅舅,桐城這邊的項目,我們陸氏加入。”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正文裡不會展開彆的CP的故事,都是為了劇情線服務,而劇情線隻為感情線服務哈,彆的CP的故事可能放番外寫,也可能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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