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滿臉疑惑,“他去平洲做什麼?”
“流放。”
“你說什麼?”顧念恍若雷劈,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年深怎麼會被流放?
“到底怎麼回事,誰流放他?”
井生被顧念駭人的臉色嚇得說不出話來。
“災星,你就彆為難他了。”車簾一動,夏初動作輕巧地竄上了馬車。
他撣了撣道袍,一甩拂塵,在顧念身邊坐下,“讓小道來告訴你吧。”
“你說。”
“長安城守住了,大家都很開心,帝星更是被城內幸存的百姓們頂禮膜拜。但是你們好幾個人都受了重傷,生命垂危,所以大家就都守在了醫所這邊。”
顧念眼睫微垂,受重傷的,應該是他和馬涼等人。
“結果,那個逃跑的假帝星根本還沒跑遠,聽說長安城平安無事,半路又拐回來了,還裝模做樣的給了帝星嘉獎。”
顧念皺了皺眉,假帝星?呂青?
“然後呢?”嘉獎的獎品該不會是流放吧,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結果突然有人密告帝星造反,說他殺了京兆尹周麟,親口說要造反。”
顧念:!!!!!
年深的確親手殺了周麟,但那是因為周麟當時要開春明門跟契丹人投降啊!
聽到年深說的話,就說明告密出賣他們的人當時在現場!
等等,顧念猛地想起了當時跟在周麟身後的兵卒,那些人後來被關起來了,他們說出來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假帝星就要治帝星的罪。”
“年深為什麼不跑?”顧念覺得這事情簡直荒唐得有些可笑,就算當時安番軍和鎮西軍的援軍撤了,就算鎮西軍仍舊沒有下定決心跟鎮東軍翻臉,單憑年深的武功,也不可能逃不出長安吧?
隻要他想跑,呂青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他治罪。
夏初甩了甩拂塵,抬眼看向顧念。
顧念:???
看我乾嘛?
我?顧念猛地想到件事,“難道是呂青拿我威脅年深?”
夏初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止是你,還有醫所裡當時所有的傷患,大理寺的那些人,年府的人,除了國公府的人沒動,所有跟年深有關係的,抓的抓,抬的抬,呂青將你們所有人都押到了朱雀大街上。
每過一個時辰殺一個,直到年深肯自己出來投案。”
顧念:…………
簡直太卑鄙了!!!
“聽到這個消息,那些長安城幸存下來的百姓都去朱雀門前請願,再加上申國公等人的力保,最後,假帝星到底還是沒敢判斬,治了個流放千裡之罪。把帝星和那兩顆伴星,一起發配去了平洲。
顧念:…………
偌大個大亁,隻有平洲這個位於東北方的角落,是鎮西軍的勢力幾乎完全無法觸及的地方,呂青把年深流放到那邊,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顧念氣得氣血上湧,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算日子的話,應該是昨天一早用囚車送走的。不過具體也不太清楚,畢竟把你從朱雀大街接回來之後,我們就沒敢停留,連接就出了長安本涼州這邊來了。算算已經走了五天了,之後的消息都是靠國公府的人傳來的。你沒事吧?”
發現顧念臉色不對,夏初和井生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沒事。”顧念扶住額頭,頓了頓,看向夏初,“你跟著我們,是要去涼州投鎮西軍?”
“不,”夏初歡快地搖了搖腦袋,“我是跟著災星你。”
顧念:???
“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卜過一卦,卦上說,跟著你就會有數不儘的新丹爐!”提起丹爐,夏初的眼睛就閃閃發光。
“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絕對不可能!”顧念斬釘截鐵地道。
他承認,在金光門,在長安城的最後時刻,他是有那麼一個瞬間突然想起了火藥的事情,考慮過做個炸彈跟契丹人魚死網破。但現在既然長安已經安全了,他是不可能再去碰火藥的。
夏初但笑不語。
顧念:…………
夏初離開之後,顧念看起來是在閉目養神,腦子卻轉得飛快。
不行,年深去平洲太不安全了,他得想辦法去救人。
救人?
顧念皺了皺眉,不,不對,好像有哪裡不對!
鎮西軍和安番軍的援軍當時就算走了,也不會走遠,為什麼不回頭救人?
都到了這個程度了,還舍不得翻臉嗎?
三天之後,顧念的身體恢複了不少,勉強能下地行走。
這天傍晚,他們的車隊停在客棧,吃過晚飯,顧念讓井生扶著自己去了葉九思的房間。
墨青打開門,看到他就是一愣,“顧司直?”
“我來看看小世子。”顧念偏過頭朝裡麵看了看,葉九思還端著湯藥碗,顯然剛才正在喝藥。
“師父。”似乎是手裡的藥太苦了,葉九思的笑容都苦兮兮的。
井生麻利地搬了個凳子,顧念在他床邊坐下來,“你的腿怎麼樣?”
“好多了。”
“是嗎?”顧念笑了笑,“但是我的傷不太好,一想到年深就發疼。”
葉九思手一抖,藥碗差點砸在地上。
“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顧念朝葉九思挑了挑眉。
葉九思求助地看了墨青一眼。
墨青走過來,接走了葉九思手裡的湯碗放在旁邊,在床頭坐下,“他的命好歹也是你救回來的,何苦這麼為難他?”
葉九思下意識地往墨青肩膀後麵躲了躲。
“那不如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顧念轉向墨青。
自己救了葉九思的命,以他的性子,就算腿受傷了,也照樣會在聽說自己蘇醒後想方設法的過來探望,不可能沒有動靜。然而,這三天來,葉九思卻一直躲在馬車和房間裡,沒怎麼露麵,怎麼想怎麼不正常。
再想想年深的事情,顧念直覺葉九思肯定知道些什麼。
“其實我們知道的也不多。”墨青泰然自若地看向顧念。
“那拜托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墨青歎了口氣,“年深不在,其實是被流放到平洲……”
“這個我知道了。”顧念打斷他。
“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墨青露出詫異的神色。
“你彆管我怎麼知道的,就告訴我真相。”
“流放平洲,其實是年深自願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叫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顧念皺了皺眉,“年深想對付背後搗鬼的人也不用去平洲吧?”
搞鬼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陸溪,他人明明在長安啊!去平洲能做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墨青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你也知道,以年深的性格,本來就不會跟我們說得太多。”
“那為什麼瞞著我?”顧念越想越鬱悶。
“也不是瞞著你,就是你的狀況前一陣子實在太嚇人了,怕你聽說消息之後受不了刺激,大家商量了下,才想著先拖一段時間再說。
而且將計就計這件事,其實這個車隊裡隻有你阿兄,我,阿九,我們三個人知道。”
顧念:???
顧言也知道?
“拿出來吧。”墨青推了推葉九思。
葉九思伸手在自己的枕頭裡掏了掏,垂著眼皮拿出一封蓋著火漆的信,遞給顧念,“三郎留給你的信,說等你的身體穩定了再給你。”
“等你腿好了有你好看。”顧念戳了戳他的額頭。
葉九思:…………
因為心急,顧念回程簡直是三步並作兩步地在小跑,緊張得井生直叫他慢點。
回到房間,顧念立刻衝到燈下,拆開了信封上的火漆,展開花箋,裡麵一如既往的隻寫了兩個字,
【等我】。
顧念:…………
每次都隻寫兩個字,你們年家的墨塊是金子做的嗎?這麼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