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合蘇劈裡啪啦說了一通,店家又給顧念他們翻譯了一下,大意就是再次感謝他們救了自己的小兒子,部落最近許多人家都采到了不錯的珍珠,待會稍作休息,吃完午飯之後,就讓完顏忽烈帶他們去看貨。
顧念也向完顏合蘇表示了感謝。說實話,完顏忽烈的態度轉變過大,他原本還或多或少有些戒備,覺得這個少年請他們過來目的未必單純,可能還藏了些彆的什麼心思,但眼下見對方直截了當的安排好了看珍珠的事情,不禁懷疑是否是自己多心了。
之後完顏合蘇便遞過來兩樣東西,遞給顧念的,是個巴掌大的木盒,隻見裡麵裝著兩顆碩大的珍珠,品相大小都無可挑剔,隱隱閃著金光,堪稱極品。
遞給年深的,則是一把珍珠嵌鞘的魚皮短刀,鋒刃流光,一看就是柄利器。
完顏合蘇表示,感謝他們救了完顏忽烈,這是送給他們兩位的謝禮。
完顏部落安排的午宴更是可以用豐盛來形容,誠意滿滿。
鹿、獐、兔、雞、鴨、魚、羊、豬、蝦等各色鮮食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端上來的時候,香氣就直往人鼻子裡鑽。
作為肉食動物的顧念,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
吃完飯,完顏忽烈便如先前所說,帶著他們去了幾戶人家看珍珠。
這個時代的珍珠按照尺寸和形狀光澤等標準,分為九個品級,分彆是大品,璫珠,走珠,滑珠,磊螺珠,官雨珠,官稅珠,蔥珠以及末品。
直徑能達到半寸以上的,才能稱之大品。
光彩完美,尺寸也不小,但形狀不夠完美,一邊略平的,是第二檔的璫珠。
形狀圓潤,能繞盤而滑走不停的,稱之為走珠。
形狀略遜於走珠的,是第四檔的滑珠。
等等等等,依照形狀的不完美以及尺寸逐漸縮小,一直排到蔥珠為止。
末品則是些極小的幼珠以及上不得台麵的形狀,比如豌豆狀等。這個品類基本就無法作為珠寶類使用,隻能拿去磨做珍珠粉之類的。
那些人家拿出來的珍珠都是堪稱大品的好珠子,不但個頭大,而且形狀圓潤完美,流彩生輝,品相極佳。
顧念差點挑花眼,最後選了其中兩家的貨。他們原本沒想買這麼好的貨,手上的錢自然不夠。顧念付了些定金,與幾家約定好,幾個月後,再派人帶著剩下的錢過來取貨。
鑒於不確定方曜月跟平洲那邊的那場仗什麼時候結束,顧念也不敢把時間訂得太死。
等他們離開最後一戶人家,天色已經擦黑。
戶主開心的將他們送出了門。
顧念看著那人手上紅腫粗大的關節,暗自歎了口氣。采珠並不是件容易的是,尤其在這個時代,都是需要這些采珠人腰係繩索,拿著籃子潛入江底采蚌。不但需要有極好的水性,還要應付寒冷的天氣,而且不一小心就會葬身魚腹。
即便熬過以上的這些,這些采珠為生的人,也很容易患上風濕性關節炎,餘生的日子飽受困擾。
顧念看了一下午珠子,年深和吳鳴則始終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個部落的其它住戶。
回去的時候,完顏忽烈沒有帶著他們直接回那間大屋,而是繞路走到旁邊的一座木屋敲了敲門。
顧念等人正在屋內傳來的藥味中發懵,他便唧哩咕嚕的說了一通。
店家代為解釋說,屋內住的是完顏忽烈的祖母,她身體不好,每天隻有這會兒精神好些,所以繞路過來請個安。
那間大屋就在二十幾步之外,看都看得到,何必非得帶著他們這些外人過來給她祖母請安?顧念跟年深交換了個眼色,大致明白了完顏忽烈的心思。他苦心安排這麼一出,帶著眾人過來,除了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恐怕也是看上了顧念的‘醫術’,希望他幫忙看看祖母的病。
也不知道這少年是麵皮薄,怕被拒絕,還是有什麼顧慮,總之他之前沒有明著開口,而是繞了一圈,最後才借故將他們帶到了這裡。
果不其然,完顏忽烈緊接著又說了一堆。
店家一翻譯,意思就是她祖母病了許多年,附近百裡內的醫師都請遍了,卻都沒有辦法,顧念既然懂得救他的‘神術’,能不能也幫他祖母看看。
暮色之中,少年剛烈如火的眸子裡,隱隱帶上了祈求之色。
“我並不是什麼名醫,恐怕很難幫到你。”顧念苦笑了下,可惜完顏忽烈的這點小心思算是白費了,畢竟秦染和嶽湎都不在,他雖然救了完顏忽烈一命,卻並不是真正的醫師,甚至連這個時代的學多藥材都看不明白,看病什麼的,他是真的不會啊。
完顏忽烈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不願意幫自己的祖母看病,雙膝一彎,就跪了下去。
顧念拽了他兩下,都沒把人拽起來,對方一副他不進屋就不起來的架勢。
“行行行,我進去看看就是了,但是你真的彆抱什麼太大希望。”顧念歎了口氣,隻得投降。這個少年雖然有些驕縱,卻的確也有一番孝心在。
屋內的窗戶半開,土炕上斜倚著個大約五六十歲的老太太,雙鬢幾乎已經全白,正痛苦地捂著胸口,旁邊有個婦人舉著個陶碗,也不知道是在喂她喝水還是喝藥。
見完顏忽烈進來,老太太便推開了那婦人手上的陶碗,原本難受的臉上登時露出了一絲笑意,說了句什麼。完顏忽烈湊過去,握住老太太的手腕,也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
顧念問了一下,老太太的症狀就是是不時的胸口絞疼,心慌憋悶,還有膝蓋和肩膀等位置也不會時不時疼。
他們問話的這麼點時間,老太太都時不時會捂住胸口,忍不住疼哼兩聲。
她的手指,也像下午他們見過的幾戶采珠人那樣,異常腫脹,泛著不正常的紅色。
顧念心思一動,看向完顏忽烈,“你祖母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常下水采蚌?”
店家翻譯過後,少年用力點了點頭。
春風拂過,窗外的幾根樹枝輕輕敲打在窗紙上,顧念循聲望去,猛地想到種後世鼎鼎大名的藥物,“我不確定能不能徹底治好你祖母的病,但我知道一種藥,應該可以緩解她病發時的疼痛感。包括部落其它采珠人在季節交替,天氣濕冷時候的身體疼痛,用這種藥也同樣會有效果。你要試試嗎?”
聽完店家的翻譯,少年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表示如果顧念能幫自己祖母和族人緩解這種長年困擾身體的疼痛,他一定會請父親再次跟他致謝。
“那倒不用。”顧念擺擺手拒絕了。
一方麵想拿到這種藥其實極其簡單,堪稱舉手之勞,他不過是因為來自後世,占個信息差的便宜知道這件事而已,另一方麵,比起謝禮,他更想要完顏部落的好感,如果年深真的決定跟他們‘合作’,他現在釋放的這個善意也能算作是合作的基礎。就算不合作,多個朋友,他們也沒有任何損失。
他們說話的功夫,老太太又難受得哼哼起來,少年急切地對顧念說了一堆,翻譯過來就是請他開方子,自己這就找人到沛遙城去抓藥。
“不用那麼麻煩,這個藥這裡就有。”顧念搖搖頭,直接探手伸出窗外,折了兩根樹枝下來。
“把它洗乾淨,然後煮水喝。”顧念將那兩截樹枝遞過去。
彆說完顏忽烈,店家都愣住了,這……這算什麼神藥,這不就是柳樹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