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渃本來就略有幾分分心, 再加上毫無防備,馬兒吃痛,嘶鳴一聲,直立而起, 生生將她自馬背上掀了下來。
她這一摔不輕, 跌在地上該是疼懵了, 一時竟是沒能爬得起來。
而那匹馬受驚之後,已然瞬間狂躁, 原地轉了兩圈抬起的前蹄猛朝她踩了過來。
黎潯和姬珩當時離得還遠, 黎潯隻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 全空了。
姬珩搶著提力朝那邊奔去,但顯然也是來不及的。
馬球場上姑娘們發出一片驚叫聲。
千鈞一發。
剛好經過馬球場外圍的姬瓔一行人也被驚叫聲驚動。
喬旭目色一沉, 倉促間想要去腰間拔劍卻又立刻打消了念頭未敢貿然——
就算他拔劍隔著老遠將那批瘋馬放倒,可黎渃這樣一個小姑娘, 發了狂的馬匹哪怕完全失去攻擊力隻砸在她身上都極有可能將她砸成重傷。
緊急關頭之下,一眼瞥見旁邊嶽元婧馬背上掛著的一條長軟鞭。
他伸手去抓。
嶽元婧本來就嘴角噙一絲不明顯的笑紋在冷靜的看著場中驚險的一幕, 但她習武之人分外警覺,感知到有人動了她的東西就目光一冷, 猛地回手去搶。
喬旭救人心切,當即左手抽出佩劍朝她手腕劃去。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嶽元婧眼中閃過些許惱色,但也還是第一時間飛快的撤手回去。
喬旭搶了軟鞭在手, 當即就手一撐馬鞍飛身而起, 越入馬球場的圍欄之中,身影迅捷朝黎渃那邊撲去。
好在是黎渃當時所處的位置離得他這不遠,他長鞭卷過去,繞住差一點就踏到黎渃背上的馬蹄用力往旁邊甩去。
那馬身體失去平衡, 後一刻就砰的一聲砸向了旁邊,倒在地上依舊是嘶鳴掙紮。
喬旭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手撐著地麵趕忙躍起,又三兩步衝到了黎渃麵前去,擋在了她和那匹發了狂的戰馬中間,喘著氣,眼神還頗有點驚懼未定。
黎渃也是嚇壞了,前一刻還以為自己彆是要喪生在馬蹄之下了,小臉兒煞白,這會兒還渾身發軟的僵在地上動也不能動。
喬旭礙著男女大防,雖是第一個搶過來的,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去扶她。
這時馬球場的另一邊,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已經另有一匹戰馬跨越圍欄闖了進來,此時黎淺第一個奔到近前,匆忙翻下馬背搶過來。
她是大夫,最是謹慎有經驗,直接半跪在了黎渃麵前先沒去動她,隻就緊張的詢問:“沒事吧?傷著哪裡了沒有?”
黎渃剛摔下來的時候是側趴在地上的,此時抱著左邊的手腕坐著。
她本能的試著活動了一下疼得要命的手腕,這時候秦語冰和另外兩個與她們一組的姑娘也從場地另一邊匆忙打馬趕了過來。
大家都很著急,圍在旁邊緊張的看著。
黎渃活動了一下手腕,疼得額上隱隱冒汗,後又抬頭衝黎淺咧嘴一笑:“好像沒什麼事兒。”
她從小在邊城長大的,沒那麼多講究,隻要沒傷筋動骨,對她而言就都不算有事。
黎淺見她手腕能動,這才也敢放心的摸過去,仔細替她查看了一下。
黎潯是這時候才趕過來的,雖然有驚無險,可是看黎渃一身泥的坐在地上也還是難免緊張:“怎麼樣?傷得重嗎?”
黎淺仔細查看了一番,臉上緊繃的表情才終於放鬆了下來,順手把黎渃攙扶起身:“骨頭沒事,但肯定是傷著了,少不得得要腫脹淤血好生養一陣了。”
這邊場地裡出了事,太子妃和太子都是不能坐視不理的,這時候也都相繼走了過來。
“這怎麼就傷著了?快去把太醫請過來。”太子妃道。
有婢女立刻就領命跑了。
黎渃是不太習慣給陌生人添麻煩的,眼見著太子和太子妃都圍了過來,登時著急起來就要拒絕:“不……”
方才行凶的姑娘目光閃了閃,許是怕她先告狀,就忙是搶上來開口道歉:“殿下和娘娘恕罪,都是臣女的過失。黎三姑娘,對不起啊,我剛剛跑的太急了,沒太看清杆子才掃到你的馬腿上了。你怎麼樣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也是一臉的焦灼和內疚。
按理說玩這種遊戲,場上磕磕碰碰的事情都是常有的。
黎潯當時因為注意力被太子那一行人分散了,沒太注意這邊,可黎淺在外圍散步時卻看得真切——
這姑娘就是故意的,一開始她那杆子是要去擊球的,卻又臨時起意轉了個方向掃向了馬腿。
秦語冰雖然啥也沒看見,可是護犢子的心上來了,她就是不樂意,當即就站出來嗆聲:“什麼不小心?方雲巧,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一上午輸了渃渃四場球,沒本事就是沒本事,你還出手傷人啊?”
本來如果是在平時,小姑娘們之間起爭執了也不算什麼事,可今天場合特殊,有南嶽的皇族成員在場。
嶽元騏和嶽元婧兩人雖然一直都是旁觀看戲的,一句話也沒摻合,可眼神輕蔑之間那種看笑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馬球場上的磕碰確實都不算什麼事,可如果真是蓄意傷人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黎潯盯著方雲巧打量,但見對方確實表現出一副急切又愧疚的模樣,可卻壓根就不是真的慌亂和愧疚,眼神和行為舉止都冷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