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風不敢大意, 趕忙點了兩個人叫他們去後院查看一下。
店裡的幾個人被按在那,還在極力的掙紮,卻又如何抗得過姬珩手下精挑細選出來的親衛的鉗製?
幾人被侍衛蠻橫的塞了幾口飯菜, 兩個膽子小些的夥計已經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黎潯冷冷的看著他們出洋相:“迷藥而已, 又死不了人, 也值得你們這般鬼哭狼嚎?”
那掌櫃和幾個夥計是著實不知自己究竟哪裡出的破綻竟在一開始就被人一眼看穿了, 可事已至此, 便看出這一夥人並非善茬……
“小公子饒命,饒命啊。”那掌櫃的年紀長些,畢竟是經曆的事情多了,知道何為適可而止, 一邊掙紮著躲開了即將被塞進嘴巴裡的菜一邊就趕忙主動招了:“我們這真不是黑店,是被人逼的。我這家客棧在這裡開了十一二年了,就是小本買賣, 混個生計糊口,家裡老小就都住在下麵五裡外的小河村裡, 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莊稼人啊。”
戰風這時候就有點氣得狠了:“本分?莊稼人開店手裡隨時捏著迷藥?”
“不……不是。”掌櫃的連連搖頭,“真不是我們,是昨天夜裡有一夥歹人洗劫了我這這店裡, 拿我那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脅, 要我往今日要來投訴的你們這樣的一群人的飯菜裡下了這個藥。天地良心,小的是特意問過這隻是迷藥才敢下的, 料想他們也……也隻是劫財而已……”
戰風挪回黎潯身邊, 低聲揣度:“幾個人都一點功夫不會,而且看他們兩邊手心都有老繭,應該的確是莊稼漢出身。”
這時候去後院查看的兩個人也回來了:“頭兒,後院無人, 所有的房間都搜了一遍,也沒看見他們有藏著家夥的。”
這家店,因為是私人開設,就不能像是驛站那樣直接立在官道邊上,但是為了叫過往的客商看見,也建得離官道不遠,並且選了開闊之地,視野四麵通達,這樣的地方用來做打家劫舍的黑店,確實選址上是太過招搖了些,殺人之後屍體隻要拖出了客棧就很容易被周遭路過的人發現。
黎潯剛開始發現飯菜有問題時還以為這些人是先他們一步來到此處並且搶了原掌櫃的客棧在這裡假扮的,現在看來卻不是的。
隻是這樣一來,事情反而更奇怪了——
直接用了這客棧的掌櫃和夥計來往飯菜裡做手腳,這就等於又多拉上了這四個知情人,這個做法可不聰明。
戰風那裡有點急,見她沉默了,就神色焦灼的盯著她。
黎潯又略斟酌了下就當機立斷的拿了主意:“問清楚他們稍後的聯絡暗號,再喂他們吃一些,就把人搬到後院叫他們好好睡一覺去,不是說背後還有一夥人麼?今夜你們辛苦些,彆睡了,就等著他們來吧。”
當初姬珩離京是將戰風帶走了的,後來又中途秘密遣返,而黎潯出京的時候又利用季氏雇用鏢師的事使了個障眼法,現在絕對沒人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是戰風和信王府的人,這樣一來,對方就等於是輕敵了。
戰風這幾個雖然人不多,但是他接到黎潯送去的紙條之後,知道黎潯隻要八個人,選出來的就更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要護一個黎潯還是不在話下的。
這個地方視野開闊,又是在官道邊上,附近離得不遠不近的還有村莊,除非是有人伏兵百萬在此設伏,否則他們都自信能夠應付自如。
戰風明白黎潯是想將計就計擺個局,好請君入甕,就飛快的斟酌安置人手吩咐了下來。
這些事就用不著黎潯事無巨細的來親自設計安排了,她轉身走到牆角男子的那一桌,歉然作揖:“我這裡遇到仇家追殺,驚擾各位了,實屬不得已,在這裡給諸位道個歉。然後……我這後續應該還有一些麻煩,我保證絕不會牽累三位,隻是夜裡難免會有些吵鬨,若是會攪擾了三位好夢,也在這裡給諸位提前賠罪了。”
這主仆三人,從方才他們鬨起來之後就隻管旁觀看熱鬨,這就足見他們也不是怕事兒的人,既然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挨過了今夜,明日一早大家分道揚鑣,便不會再有後續的麻煩了。
親隨和書童都沒吭聲。
片刻之後那男子才略略頷首點頭:“閣下隨意。”
他的聲音,淺淡低沉,依舊沒有任何攻擊性,隻是一開口才又覺得和個人的氣質吻合,透著天然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和冷淡。
說完就轉動輪椅朝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親隨立刻起身去幫他推輪椅,依舊隻是把輪椅推到樓梯口然後就扶他起來,陪著他一步一步的慢慢往上走。
小書童則是留下來收拾清洗餐具。
那男子上樓走得很慢,黎潯不想惹人尷尬,就又在下麵多站了會兒。
戰風收拾好了殘局就又麵色略顯凝重的走過來:“主子,這件事應該是有人蓄謀。能提前在此設局等候的,勢必是對我們此次的行蹤一清二楚的,知道我們大概的行程,也算準了今夜我們趕不到驛站投宿,所以才能提前在這裡做了安排的。”
驛站歸官府管轄,驛站之內若是出了哪怕是一點小事都很有可能驚動官府,而且各處驛站相對的每晚投宿的人也多,人多眼雜的更不容易下手,所以對方才會選在這麼個地方。
黎潯此刻依舊很鎮定:“我們家近期要遣人回邊城的事又不是秘密,京城裡隻要稍微關注一下我家的人都會知道,然後再深入著順帶一打聽,也就能猜到要帶隊南下的人是我了。”
戰風跟了姬珩幾年了,想事情不慢,隻是方才沒好直接說,這才試探著道:“是懷王?”
黎潯莞爾,卻還有心情開玩笑:“我人緣雖然不好,但也不至於太壞,會叫人費儘心機從京城一直尾隨我到這裡,並且又有能力這般大肆布局的……約莫全京城也就隻能翻出懷王殿下這一個了。”
派人追殺不算,還能遊刃有餘的設局設套,仿佛從容不迫又胸有成竹……
這樣的做派真的不是自認為是人上人的人物不可為的。
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戰風也知道多說無益。
黎潯叫了個侍衛一會兒給她送盆水上去,就兀自先回房了。
趕路辛苦,這幾天他們都是夜裡投宿之後就吃飯洗漱,然後早早就寢休息,以便於養足了精神趕路。
為了不叫外麵埋伏的人發現異常,黎潯回房之後簡單清洗了一下就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