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長霖悶聲不說話。
他當然知道朝廷在大局的控製上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舉的摻合進來幫忙,可是這件事多拖得一日沒有個定論出來,所有的壓力就都要黎潯頂著。
而他——
不想看她那樣。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什麼,此刻聞言就完全的無動於衷,又過了好一會兒就冷笑反問:“怎麼,你是不是覺得我最近一直都在做蠢事?”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十安連忙澄清,他其實不太敢置喙駱長霖的私事的,這回卻有點兒忍不住了,大著膽子道:“皇家不比彆的人家,皇後娘娘就是皇後娘娘,就算……您和她之間還能盼著有什麼結果不成?”
彆的市井人家的寡婦還有機會改嫁,皇家的媳婦可是絕對不行的!
彆說黎潯是有著正經名分,兒子都生了的,就哪怕是和皇子定過親的姑娘,如果中途因故沒嫁,這輩子也隻能是守著了,不可能允許她擇婿再嫁。
長安在這件事上是真的很不理解,明明他家公子一直都是個理智至極的人,凡事都可以把利弊權衡的很清楚的,這一回卻偏偏一頭的往死胡同裡撞。
駱長霖當然知道他現在就算折騰的再狠——
晚了就是晚了,注定都是徒勞。
可是……
“我沒想要什麼結果。”他說,“就現在這樣,就很好。”
沒有人能夠知道,那晚的高燒夢裡他突然生出了一個極瘋狂的念頭,那一覺睡醒之後他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的腦子裡瘋狂的回旋著一個念頭——
如果姬珩回不來了……
那該有多好!
他能了解黎潯這樣的人的心思,畢竟本質上他倆都是一樣的人,一生都冷靜清醒,這樣的人遇事都是先權衡利弊得失的,不會輕易被情感左右,可就是因為太薄涼太冷情了,所以一旦動了心就是一輩子,曾經滄海,再不可能容得下第二個人。
他和黎潯之間,終究是相遇的時間就錯了,注定了沒機會。
可是姬珩可能出事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心中突然就像是被毒液浸透了的一刻種子,瘋狂的抽了芽,毒蔓瘋長……
如果姬珩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他就以君臣的名分傾儘所能的守著護著黎潯母子!
似乎,這就是他所能預見的最美好的結局了。
可是他又明明看見了聽說姬珩出事黎潯有多悲慟,所以當這個念頭升起來的時候,他又矛盾的暗恨自己這心思的齷齪……
可這就是人性,自私又矛盾,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己掌控。
他最近說話總是說一半,神神秘秘的,十安沒聽太懂,隻是琢磨著腦中便是靈光一閃,又突然發問:“公子,依著小的所見皇後娘娘似乎一直都也還好吧?您說……這會不會是她和皇帝陛下裡應外合做的一個局,正好南北方的戰事已畢,就趁機想找個借口一舉也將懷王這個隱患鏟除了?”
“絕對不會。”駱長霖想也不想的直接否了他的猜測。
十安更加不解,還要再問,又聽他語氣冷澀又有些彆扭的吐出幾個字:“他舍不得。”
他雖是將姬珩視作情敵和眼中釘,但是無可否認姬珩對黎潯的感情的確真摯熱烈,就算拿十個姬琮的人頭來換,姬珩也絕不會拿這種消息跟懷著孩子的黎潯開這種玩笑!
當一個人真的愛重在乎另一個人的時候,就不舍得她有半分的傷心難過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矛盾,不齒於自己暗裡的那份心思。
隔了一日,三十晚上宮中舉行家宴,所有的皇室宗親都奉旨入宮,夜裡一起宴飲守歲。
黎潯宣召各地藩王進京的旨意下的有些晚了,就隻有封地離著京城最近的四皇子攜家眷在二十九日夜趕了回來,其他人都還在路上。
去巴蜀的信使也還沒回,所以這一晚的家宴暫時無事發生。
太上皇和黎潯都沒主動提起姬珩的事,其他人也不敢隨便說,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避諱,氣氛是空前的緊張和壓抑的。
席間姬星野要去如廁,正好黎潯坐的久了雙腿有些發脹就親自離席帶著他去。
她這回懷孕六個月之後小腿就開始水腫了,這最後一兩個月還有些症狀加重的跡象,帶著兒子去解決完,就想牽著他在外麵走一走,舒緩一下血脈。
正溜達著,就瞧見褚思揚衣冠齊整的自燈火闌珊處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