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江無話可說。
這難道就是上司和下屬之間的互動?
沈默傲氣淩神地站在那,肩上的翎羽一抖一抖的,像個神氣活現的小雞。
“走了。”
葉淩江跟了下去,卻忍不住回頭望去,看到楚雲川正也往下走,身後邪魅的石像依舊保持原來的模樣,在四周深綠暗金的光線襯托下,顯得那般神秘。
楚雲川踱步至他身邊時,一種異樣的氣息漂浮而過,與那日在靈幽穀時毫無二致,是一種清淡而又濃鬱深刻的味道,讓人迷離又清醒。
“師尊。”
楚雲川停了下來,看向他。
“何事?”
葉淩江表現出非常難過痛苦的樣子:“我很不舒服,好像被傷到了,你可以扶一下我嗎?”
身側的人眉窩緊鎖,半信半疑。
“哪裡被傷?”
葉淩江轉了轉眼瞳,指了指屁股:“被阿劍打到要點,走不動路了。”
“……”
楚雲川悄悄收回本想施治愈術的手,眼中陰冷,像是想把他打死,然後作勢要離開。
葉淩江趕緊攔住他:“彆走,徒兒沒開玩笑,真走不動了,萬一我墊後,又有其他什麼鬼玩意兒的找上該怎麼辦?扶我一下,不礙事的。”
麵前的人輕微瞥了一眼,葉淩江扶著自己的腰,一臉痛苦狀。再朝內看去,黑黑幽幽。思慮了幾番,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定,才將一隻手伸去。
“隻能搭手。”
葉淩江強壓住略微扯起的嘴角,故作認真。
“明白。”
他搭手而上,靠近了幾分,跛著腳走,還伴隨著“哎喲哎嗨”的呻.吟聲。
楚雲川一臉不耐煩,甚至都不想將那遞出的手再收回,直接當做不是自己的一樣。
葉淩江輕輕瞄去,他微垂著眼簾,看著長階之下,放慢了腳步,姿態雅芳,唯獨伸出的一隻手跟其格格不入,上麵倚掛著自己,看來力氣還不小,沒因為他的重心傾去而被壓低半分。
那味道,確實是從楚雲川本人身上發出來的。
好似花盛根深,濃烈鬱鬱。
靈力、魔氣、死屍味皆有各自獨特的氣息,容易辨彆,可他這味道,卻是很朦朧,宛如雨中霧中,湖中夢中。
之前去過明月澗夜蓮居,除了幾株紅蓮,裡麵也沒再其他花草栽種,必然不是那裡染來的,在外如此久,還能持長不散,難道這是他獨有的體香?
他忍不住貼近了一些,又貼近了一些,動了動鼻尖嗅了嗅,想要聞得更真切一些,可是楚雲川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靠近,把手一鬆。
“你聽不懂我話嗎?”
葉淩江本就一直借著那手的力走著,這突然一鬆,立刻沒了重心向一側傾倒了過去,他趕緊揮舞著手臂,兩隻手像魔爪一樣伸向身旁的人,可是心裡擔心把他的衣裳扯壞,沒敢抓上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手足無措之下,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隻是為了不想臉著地,乾脆左右一環,將他當成柱子一樣直接緊緊地抱住了。
走在前麵的兩個人在互相說著話,沒有注意他們在做什麼,隻是沈默見他們遲遲沒跟上,回過頭去,一看到那個場景便像木雞般呆住了。
一白一黑的身影貼合。
好啊,葉淩江和楚雲川竟然偷偷抱在一起?!
還說不是有貓膩!
林墨微倒是一點也不驚訝,以為他們本就關係不錯,否則怎麼會一起同行進神陵。他不太關心千秋閣以外的事,亦不關心沈默以外的人,天下能人多不勝數,對於楚雲川這個人當然也是有所耳聞,隻是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隨便聽聽閣中弟子們八卦閒聊罷了。
在東境,似乎還有個人很出名,好像是他的徒弟……?
他微眯著眼,搖了搖頭。
不太清楚。
沈默見他一副抓不到要點的樣子,有些著急,便命令他彎下腰。
林墨微非常聽話地蹲了下來,淺淺低頭,像是小少爺身邊的貼身侍衛。
沈默湊近他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
這會兒林墨微才有了些表情,又看了看他們。
想了想,突然說出一句話來。
“相思頗苦,好在苦儘甘來。”
沈默皺起眉頭。
這說的什麼鬼東西?
林墨微這瓜皮腦袋真是太讓人想敲開看看了,好像想到的從來都不是一個意思,他明明說的是楚雲川曾經被這個掌門撿來的徒弟發瘋發癲追求了十年,頭痛了十年,現在居然抱在一起,想說的是葉淩江有手段,楚雲川墮落了。
他撇了撇嘴,不想理這個呆頭瓜了。
與此同時,楚雲川張大了他那雙鳳眸,瞳孔緊縮,有著讓人不易察覺的倉促慌亂,然後看見下麵兩個人的目光,好像惱羞成怒一般臉色難堪,將葉淩江的手趕緊推拉開。
“你……”
葉淩江見勢不對,連忙道歉,勇於承認錯誤:“我有錯!”
才怪。
“阿劍下手不輕,實在太痛,沒法好好走路,師尊可千萬彆怪我。”
怎麼可能。
楚雲川威目相對,怒甩衣袖,連以前經常掛在嘴邊的“滾”、“逆徒當死”都說不出口,在考慮是不是當場擊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