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師兄弟離開之後,情報樓隻剩下四人。
沈默方才還正襟危坐的姿勢立刻塌了下來,後靠在銀椅上。
昨夜夢魂中,是林墨微一直在替他恢複靈力,可靈力不等於生命力,隻能讓他稍微精神一點。再加上又失竊一事,讓他更是心力交瘁。
“你是應該好好看著他,剛才差點就說漏嘴了。”
他身上有些火熱,很是焦躁,語氣自然不會太好,那是調靈過久造成的,隱隱約約還有林墨微的觸感,因靈力中本就帶了主人的意念,林墨微那似有若無的心事以另一種方式傳達給了自己,有些東西得不到發泄,會變得心神不寧。
但他這副無用的軀體,即使願意,也沒有辦法。
葉淩江疑惑道:“為何要隱瞞此事?”
還有,鬼才要跟著楚雲川?
沈默用指按著額頭,低著腦袋疲倦道:“薑容盈是我沈家之後,現在又是‘隱’的人,在許多年前她就應該死了,你認為這應當如何與人解釋?現下北境人心惶惶,若一個不對,恐怕會以為我們就是內賊,與妖魔裡應外合。”
沈默意外被擄,清河洲的結界被破,而說是他已經死去的胞妹所為……
確實難以令人信服。
而這事,也不好讓外人插手。
他和沈盈的恩怨,誰也不能乾涉。
可是,若是以後叫人知道了去,又會認為他刻意隱瞞,到那時也許會更糟糕。
葉淩江沒有說出這些,這各有各的利弊,無法衡量。
“那現在,是誰撐起的結界?”
沈默動了動嘴皮子,卻從另一人口中回答了出來。
“是歸虛君。”
葉淩江與楚雲川聞聲,同時看向左邊。
一隻黑底金絲靴從主樓後方進來踏進,纖柔的手撩開簾子,下擺是赤色如血的模樣,再掀開三分之二,那人極具誘力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皓齒薄唇,色淡如水,膚色細膩則白,鼻梁挺直,右側飄掛著一縷微卷發絲,看起來有些浪蕩,又有一種極美的風情,手中的折扇亦如丹霞,隻是未展開,不知是何圖案。
“這位是?”
那人勾起嘴角,兩道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彎彎的,笑意更甚。
“在下柳惜南。”
柳惜南,情報樓樓主?是那個風流成性的人……
葉淩江忙問:“歸虛君是去做人柱了?”
所以才會一早就不見嗎?
柳惜南搖搖頭:“現在妖魔都已退散,不必再費這等力氣。”
葉淩江明顯放鬆了一些。
這一切都收在楚雲川的眼中。
眼睛毒辣的柳惜南意味深長地笑著,一副□□難禁的樣子,十分露骨:“這位小兄弟,看起來也很憂心歸虛大美人啊……身邊都有個這麼俊俏的郎君了,難不成還不夠滿足?”
大美人……
俊俏的郎君?
葉淩江倏忽轉動了眼珠,看向身邊的人。
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漆黑的眸子像含著兩顆墨玉,不染而朱的唇叫人容易想入非非。
是挺俊俏的。
不過,跟他有什麼關係?
楚雲川依舊冷俊孤傲,鳳眸星目輕輕一掃,並未說什麼。
“閣下誤會了,這位是在下的師尊,而歸虛君是我們東境的前輩,有危險大家理所應當都會擔憂他。”
柳惜南將紙扇拍了拍自己的手心,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行雲流水般撫摸著扇身,像誘惑的弧度,千般風韻,萬種情思,皆堆在眉梢眼角。
“不必解釋那麼多,畢竟是誰都會想要嘗嘗的滋味。”
他轉眼看向楚雲川,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馬上注意到他長袍內腰間懸掛的佩劍。
“普通劍三尺六寸,短劍二尺八寸,這柄劍四尺有餘,寒光凜冽,亦烈火焚心,應是神劍幾商。看此等容貌,也無有第二人選。百聞不如一見,昭夜君。”
他似有些歎息。
“隻可惜……聽說昭夜君不愛美色,不喜近人。”
葉淩江啞口無言,這人似乎比他想的,還要風騷。
楚雲川一個眼神,射出寒星,猶似冷月。
“‘情’這一字,最是無用,最是拖累。在下不懂什麼風花雪月,還請莫要見笑。”
柳惜南暗哼一聲,無趣。
沈默像是習慣了柳惜南這般,內心無半點波動。
“你對彆人的想法暫且給我收一收,現下我需要你找一個人。”
柳惜南挑起眉來,毫不猶豫道:“薑容盈?”
沈默眼神一黯。
能瞞天能過海,瞞不過他柳決。
“看來你什麼都已經知曉了。說說看,你的天羅地網追蹤到了什麼?”
柳惜南謙遜地低頭對著沈默,自嘲起來。
“閣主還是太看得起我了,這薑容盈早該墮入無間地獄,投胎轉世才對,埋在千秋閣後的屍骨恐怕都早就成灰了。可消失二十四年,如今卻又重返人間,就連我也對此毫無線索可言。”
“……難道她是被還魂,起死回生,又或是……”
沈默自言自語。
柳惜南眯起那對狐狸眼,道:“在知道還不簡單。掘墓,挖墳,開棺,辨屍。”
沈默心中一揪。
一手搭在那冰涼的扶手上。
林墨微緊張了一瞬。
柳惜南腕上一用力,將血扇展開,上麵什麼也沒有。
他用此擋住自己的半張臉,邪氣凜然。
聞了聞紙扇上的氣味,一臉陶醉。
“這血香真過癮,比美人還能讓人有感覺。”
葉淩江被他這種變態的樣子給膈應到了,有點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