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憐寧和楚雲川似乎在後麵談論著什麼,一直客客氣氣喜笑顏開,導致葉淩江現在又不想去了。
可是都已經走到門口了,感受到裡麵潑出的熱氣,他馬上就把煩惱拋之腦後去了。
今天衍堂裡零零散散有那麼幾個弟子,都在說笑談論著,一見到他們,突然都在水裡站直了,直勾勾地看著這三個人。有的下意識還擋了擋身體,咽了咽口水,微微張著口,很是驚訝。
不會吧?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東境兩大美男洗澡……
還有前麵那個,似乎也毫不遜色。
葉淩江耐不住性子,管他裡麵有幾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脫了,在腰上圍上白巾就跳了下去,濺起的浪花幾丈高,讓人不由得用手擋去那些水。
“呼……”
享受,妙哉。
也許是人多,楚雲川並沒有想要下水的意思,卻也沒有離開,而是在池邊找了張長椅坐了下來。
風憐寧走到屏風後斯斯文文地脫了白裳,半挽的長發解了下來,遮住了大半身軀。
跟他們想的不一樣,歸虛君的身材竟是如此火爆,身上都是緊實的實肉,隱隱露出的腹部看著是驚人的有力,卻又不會太過誇張,肌膚細致如美瓷,整個人頎長纖細而立,儀態莊重且淡雅,讓人血脈膨脹。
他極其自然地踏入,猶如一塊美玉被沉浮在水中央,在眾人驚異的目光包圍下,靠近了正在悠哉樂哉的葉淩江。
“我還是第一次來,確實不錯。”
葉淩江剛剛一直玩著水,才轉頭看向他,已經走到了自己很近的距離:“對吧?讓我泡一天都行!”
風憐寧忽地一笑,輕輕撥開了濕透貼在葉淩江腦門上的一撮發絲,目光裡有著深深的柔意:“藥池有百利,也非無一害,物極必反水滿則溢,萬事都需適可而止。”
葉淩江心猛地跳了一下。
“……嗯!”
他有些不好意思將眼神放在這麼一個大美男身上,這讓他感覺有點呼吸不暢,於是隨便繞了繞眼珠,緩解一下這種局麵,來來去去,卻定在了池邊那個人身上。
隔著朦朧霧氣,好似高天雲裡,葉淩江覺得楚雲川臉色不大好。
所以他又看了回來,朝風憐寧尷尬地笑了笑,想找個話題。
“像歸虛君這麼好的人,為什麼不收徒弟?”
想起前不久楚雲川酸他的話,突然就問了出來。
風憐寧瞳孔閃爍了一下,像是水霧倒映的波瀾。
“教徒弟,太累了。”
葉淩江疑惑看他,對這個說法感到奇怪。
“你以前教過?”
“我……”風憐寧的眼神有所變化,有股幽幽淡淡的哀愁,可嘴邊依舊是令人舒心的微笑,“他離開時,就和你現在一樣大,如今,我已記不得他的模樣。”
葉淩江愣在原地。
這話什麼意思?
他的徒弟……
“都是往事了。”
還想問問什麼,不遠處卻有人靠近了坐在池岸的楚雲川。
他周圍溫度好像都降低了似的,冒得霧氣都像是冷的。
“昭……昭夜君……”
那人顫顫巍巍地打招呼。
“……”
楚雲川漠然。
“藥……藥池很……很暖,是千秋閣……的……名地……弟子鬥膽,想請……”
好像很多人碰見楚雲川都會變成結巴。
這人竟然想邀請他入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淩江被一群細小的聲響吸引,看向另一處由幾個人圍堆的地方。
那些人正接頭交耳在笑,竊竊私語。
“看他那副德行。”
“我就打賭,他請不動。一會兒他得給我當狗騎。”
空氣十分安靜,大家都在等這個人出醜,葉淩江也看了過去,楚雲川麵前的人低著頭,遲遲得不到回答,已經緊張地說不出其他話來了,額頭上的不知道是水汽還是汗。
實在是煎熬。
看來是不可能的。
居然還抱這麼一絲希望……
他退縮了一步。
“打,打擾……”
幾個人已經在下麵等著取笑他,侮辱他,不懷好意地看著他準備往回走,而他的背影看起來極其可憐,恍惚中,好似和誰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一會兒我讓他在我胯/下學狗叫。上回還把我剛調好的藥油給弄倒了,還沒找他算賬呢。我這人可是很記仇,之前,就算是……”
葉淩江漸漸聽不太明了了。
“要不把他帶野林子裡騎兩下再說?”
“不太好吧?”
“這麼騎那樣騎都是騎了,彆浪費機會啊——”
幾人哄笑。
看到楚雲川置之不理,還有旁人那些低低的嬉笑辱罵,葉淩江身上倏忽起了冷意,窒息感如江海倒至。
怎麼又來……
他捂住心口。
那裡,好像被利刃挖刺著,血肉模糊。
內心空落落的感覺淹沒了他,如同被狂風卷散的苦悶沙塵,似泉水無助漸漸乾涸,像葉子無奈片片凋零。
心如死灰,莫過如此。
葉淩江更是有些恐懼。
他覺得自己又變得不像自己了。
風憐寧看著他有些站不穩,還慢慢朝著池邊那個方向而去。
“葉離?”
葉淩江沒有回頭,隻越過那人看著那個冷酷無情的人。
他沒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他大概是想幫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