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唏噓不已。
有人從桌底下探出腦袋來,小心翼翼地問:“老板,你不是說沒借你嗎……”
“有人說話快,閃到舌頭咯~”
錢有理指著葉淩江,慌道:“你他娘的框我?”
葉淩江聳聳肩:“我隻是問問而已。”
“大家夥兒都聽到了,他屬實欠了我三百兩!錢有理啊錢有理,你心怎麼這麼臟!我哪一次不是掏心掏肺幫你?反過頭來卻咬我!”
錢有理看一群人在議論他,好似已經解釋不通,趕緊認栽,開始了苦肉伎倆。
“我媳婦確實病得嚴重,都幾日沒醒了,家裡窮,你老是逼我,我也拿不出來,一直逼我,不就是要我倆去死嗎?”
張不三沒好氣地看著他:“你前麵那番話更是要我們死不是嗎?!三百兩對老子來說根本不是小數目。反正咱倆兄弟是不用做了,你把錢還我,以後你媳婦的事兒我也不會管了,免得你又懷疑這個那個的,我了解她,你這樣不信她,懷疑她的貞潔,還不如讓她死了!”
“我一時半會也拿不出來呀,要不這樣,你再寬限一段時間,讓我把她治好了再說,我現在哪都忙不過來。”
錢有理抓頭撓耳的,看起來確實沒什麼法子了。
許是覺得現在有人證了,也可能真的對他媳婦有所關心,張不三又猶豫了一會兒。
“行,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還不出來,你就等著這間茶舍歸我名下吧!”
說畢就離開了。
那些人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錢老板,這是今天的茶錢,念在我們多年鄰裡關係,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隻是嫂子真是個好女人,每天替你忙裡忙外的,希望你彆虧待了她。”
另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也將一錠銀子放桌上:“不用找了。我是看著你媳婦長大的,她從小就很懂事,現在也很賢惠,這算是我給她治病的一點心意,我年輕也風流過,可外麵的花花腸子為的是你的錢,家裡頭的才是真心對你好。好自為之吧。”
錢有理被說的越來越低下了頭。
楚雲川忽然也站了起來。
怎麼,他也要救濟一下嗎?
“客都走完了,帶路吧。”
“什麼?”錢有理抬起頭疑惑問道,“帶什麼路?”
“最近贏州青色示帖上寫的,被邪祟盯上的陳、何、錢三家中的錢氏不是你妻子嗎?”
“是啊……”
“近日看來也不會有什麼人來了,關門帶我們走一趟,你妻子說不定還有的救。”
錢有理愣了愣,看著滿身傲然的楚雲川和他身邊淡然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錢家和另外兩家不一樣,錢有理是家中獨子,是爹娘疼長輩愛,從小被寵到大,所以家產豐厚,都留給了他,住的宅子在贏州也能算是很大了,每天日子過得也很滋潤,早的時候也有許多人家想要嫁到他這來,但他都瞧不上,不是嫌這個背景差就是嫌那個不夠水靈,卻偏偏瞧上了一個唱戲的。
贏州每年都有戲班子來,多數被富人請到家裡,少數則輪流在東南西北四城表演,一個州城表演地差不多之後,就去下一個地方。
待落仙園到贏州的時候,也是像這時候的寒冬臘月,所以唱戲的老少們都特彆辛苦,穿的薄在台子上都得硬撐著演完,看得人也不多,但也因為如此,也沒幾個其他戲班子會在這個時候來,所以,錢有理就注意上了他這兒的青衣歲辛。
家中寵他,錢有理便有很多閒錢可以拿來揮霍,經常去打賞那些人,“錢老板”的稱呼在他接下茶舍和其他家業之前就已經傳遍了,可很多人都發現,他的慷慨都是為了博得紅顏一笑,於是自然而然就有人開始勸歲辛趕緊從了這麼一個好郎君。
俗話說得好,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那麼多戲子到處演著戲,多得都是為了被好人家相中,一朝飛上枝頭,享受榮華富貴。
落仙園的燕歲辛從小就在戲班跟著父親四海為家,見過的世麵不少,還練得一身好功夫,相貌不算傾國,也是出水芙蓉,特彆是描上妝色後,那神色舉止,都像是在勾人心魄。
但風霜雨裡漂泊多年,一時間還不明白什麼叫“歸宿”。
她很感激這位年紀輕輕樂善好施的老板,隻是戲唱多了,有時候便分不清戲裡戲外的區彆。她會為戲中之人悲痛,卻對人世滄桑冷漠相對,上一刻她可以是勇於求愛的薑秋蓮,轉眼後她便是拒人千裡的燕歲辛。因為她看過太多世間冷暖,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會像表麵一樣美好。
就比如她曾經在戲班裡的一個好姐妹,遇見一個大富大貴的老爺,拚命躋身做小妾,最後卻被夫人當眾亂棍打死在街頭,屍骨無存。
所以她一直對這種有錢人好感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