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師叔!”
“何事慌張,怎又折返?”軒窗前的人緩緩轉過身,看見闕遊手上滿是鮮血,眼中恐懼,“你受傷了?”
闕遊拚命搖頭。
“是,是楚長老……”
楚?
“昭夜君,是離淵的玉蓮長老!”
他?
“他怎麼了?你先凝神靜氣,莫要慌神。”
“他中毒昏了過去,現在在宗門外。”
中毒?楚雲川為何中毒?
看闕遊如此模樣,看來楚雲川傷的很是嚴重。
“既然昏去,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的小徒弟,對,就是那個葉淩江,他也在,也快不行了!不知道是誰將他們送來的。”
本還淡然的白衣之人忽然有了不一樣的表情。
“馬上帶我去。”
山門之外,一群弟子們圍在那裡,卻都不敢上前。
原因有二,一是怕楚雲川真死在這裡,跟他們脫不了乾係。二是怕他身上的毒會染給自己。
那個昔日有無數人想要接近的昭夜君,如今卻倒在那裡無人相救。
“救……救人……”
在嘴唇深紫,明顯中了毒的楚雲川前麵,還有一個倒在門外山階上的人,他的四肢已經凍裂,外加許多新傷,像被荊棘披過,血流不止,一直蜿蜒到很下麵深處的山階。
青影在九華山,山下無路可至此地,修道者多半是飛上來,再表示尊重而走這半山腰的石階拜見,但看他這副模樣,早就精疲力儘,無法驅劍,而他的劍也躺在他的身邊,連破銅爛鐵都算不上。
難道他是爬上來的?
“師叔來了!”
“歸虛長老!”
“你們為何不將人接進?”風憐寧一眼便瞧見了門外血淋淋和中毒極深的兩個人,見葉淩江的濕發擋住了整個臉,看起來落魄無比,“見死不救,這便是我青影作風?”
“師叔,你不要怪他們,”闕遊發覺出他的怒氣,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昭夜君中的是奇毒,已經蔓延擴散,而且他的毒似乎有傳染性,若是碰到,即刻就能喪命!”
會過染……
那葉離……?
風憐寧並未猶豫,他立刻召起風來將二人卷起,往裡帶去。
把他們放在地上後,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與說什麼,殿門便被風關上,楚雲川絲毫沒了意識,而葉淩江則意識渙散,隻念著“救人、救他、救楚雲川”這些字。
他們究竟經曆了什麼?
風憐寧半彎身下來,將葉淩江的頭發撥至腦後,他眼神空洞,雙唇打顫,脖頸那要入不入的蠱蟲位置已經破了洞,可能已經被取出,但極有可能是已經鑽入他的身內。
他身上除了淋濕發冷,傷口劃痕,凍腫扭傷,還有在地上磨出來的破口和泥汙,隱隱約約還有紫綠色的液體,這和邊上楚雲川手臂處綁帶滲透流出的顏色一模一樣,看來是毒。
即便毫無瓜葛的人見了也會替之揪心難過,身上實在是沒有一處好肉了。
“先……先救,救他……他的時間……不多了……”
葉淩江慢慢移動雙眼,朝上看去。
風憐寧被他這樣的眼神驚了一瞬,生死關頭,每個人都會有極強的求生欲,何況是這種情況下,他怎還能先想著彆人?
他的眸子有些光亮低沉了下去,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楚雲川的情況。
數百年光陰荏苒,四境人才輩出,有各方麵出類拔萃者,常常更換地位,長江後浪推前浪,多少巔峰一夜又沒落,可這昭夜君卻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彆說讓他受傷,碰到他一下都是難。
可他卻被最熟悉的兵器所刺,若不是對方實力也極強,且在他分神之際,斷無可能,而葉淩江雖身上傷痕累累,卻沒有致命一擊。
莫非……
他那麼討厭自己的徒弟,會有這種可能嗎?
“綁的及時,毒液沒有擴散太快,隻是這隻手……”
“保住這隻手……一定要保住,算我求你了……”
葉淩江抓住他的衣服,努力懇求,那雪白的衣裳沾上了紅血紫毒,看起來可惜極了。
這手臂已經青紫交加,經脈受損嚴重,裡麵的血恐怕都混成了毒,一般情況肯定需要截肢保命,方為上策,稍有不慎,再拖下去便是無力回天了。
況且,他這毒確實有傳染作用,粘上肌膚便可滲透,隻需一點點就可令人身亡。
可看到葉淩江迷茫卻又堅定的雙眼,他恍然點了點頭。
葉淩江這才把手鬆開,像是最後一絲力氣都枯竭。
他被放躺在溫暖的床上,一時間入了迷夢,他腦子裡一直想的都是楚雲川,想著他不能死,他不能殘,卻很迷惑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自己回到現實需要他,也許太了解楚雲川這個人,如果他真失了臂膀,就可能一蹶不振,再也不會是那般孤高。
是為了回去,對,是為了回去,所以要保全他……
“你傷的也很嚴重。”
葉淩江閉著眼睛,聽著床邊的人說著話,卻無力回答。
“晚一些時候,我會給你上藥,傷口多,或許會很久,也會很疼,你要忍耐。”
聽著歸虛君的聲音,忽然覺得很安心。
又安靜了幾分。
他快要睡去。
“何必,那麼傻呢?”寂靜中忽然聲響。
葉淩江心中一愣。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攤開,輕輕被撫著那些傷口,似乎有治療的成效,覺得有些舒服,而後,他的手卻又撫上自己的額頭,細細地摩挲著。
“自己的命最重要,否則不會每次都是幸運的,下次,一定要謹記。”
邊上的人似乎走遠了。
額上,並沒有傷,歸虛君這是……
葉淩江心中萬般思緒陳雜,卻沒有過多的精力去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