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的幻夢碎得更快,短短一個月,股票就被管控,一時之間,貪婪的人們跳樓也不新鮮。
樂建水被客商們圍堵著要錢,他有什麼錢?隻能把手裡幾支股票給出去。
這下他的生意也做不了了,沒了本金,也沒了人脈。
兩個人隻好回了梧市。
回梧市之後,樂建水依舊尋著門路想做生意。
八幾年的萬元戶,他當過!憑什麼他不能東山再起?
但生意哪有那麼好做,不下力氣,不下心思,想躺著收錢,怎麼可能?樂建水也被曾經的輝煌慣壞了胃口,大手大腳,拒絕吃苦受累。
這樣做生意,能有幾個不賠?
沒幾年,樂建水就隻能帶著趙麗娟搬進了這棟筒子樓。
剛開始的時候,筒子樓裡住了四五十戶人家,後來隨著生活好轉,一個個搬走,最後隻剩下了這□□戶。其中還有幾戶是因為無兒無女才住在這裡的。
歲月不留情麵,當趙麗娟發現自己鬢邊已經有了白發的時候,樂建水已經老態儘顯。
他這些年暴躁易怒,酒氣傷神,明明不到六十歲,卻看著如同七十一樣。
兩人的年歲漸長,顯然是連打工都沒人願意收。趙麗娟這時候想起親娘來了,趙小滿那時候雖然賣了房子,但是分地的時候定然是給她分了宅基地的,她死了,宅基地不應該歸自己這個女兒?
兩人著急忙慌回去問,村裡卻說趙小滿當了五保戶,村裡給負責的養老,宅基地就沒給她分。
趙麗娟早在歲月裡被磨平了傲氣和自尊,當即躺下來撒潑。
最後還是給她留了一片宅基地出來。
趙麗娟滿心歡喜,樂建水卻僵著一張臉。
回家關了家門,直接一巴掌扇在趙麗娟臉上。
“你乾什麼?!”
樂建水露出跟年齡不匹配的凶悍:“你是不是改嫁過?!”
趙麗娟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的,捂著臉縮在旁邊。
“你的好繼女說的!她嫁到你們村了!”
樂建水恨得牙根癢癢,就是這麼個女人,她給自己生了樂妙妙這個災星!這幾年他處處不順,定是被這女人給妨的!
她還中途改嫁!
要不是那個老男人死了,隻怕趙麗娟才不會回到自己身邊!
樂建水踢了趙麗娟一腳:“你為什麼要回到我身邊?!沒了你,我一定會過的比現在好!都是你!是你妨的!你個災星!跟樂妙妙一樣的災星!”
樂建水打累了,癱坐在地上捂著臉,淚水透過指縫一點點往下掉。
他為什麼非要去招惹樂宛?他為什麼非要生下樂妙妙?他為什麼要聽樂妙妙的話?再遠一點,他為什麼要娶趙麗娟這個女人?
樂宛姐弟的名字越來越響,收音機裡經常提到她們又是拍了什麼電視劇,又是買了什麼地開樓盤,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情,如果沒有樂妙妙,樂建水覺得自己怎麼也能上門去當個二叔。
但這世上哪有如果當初?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趙麗娟麻木的活著,樂建水幾乎是粘在了床板上。
清醒的時候,樂建水罵一罵趙麗娟,仿佛罵痛快了,就能消解這些年的不順。
兩個人沒了收入來源,就忍耐著害怕去找了找大兒子,好不容易找了個活計的大兒子怕他們壞了自己工作,隻能每個月給點錢。
趙麗娟蹲在爐子前,裡麵的蜂窩煤受了潮,滅的好幾回。她拿著蒲扇一點點扇,被飛起的煤煙嗆了一下,淚花瞬間被逼出來。
怎麼就到了現在這樣呢?
想當年,她也是個整齊利索又能乾的女人啊!
時間久了,趙麗娟甚至有點分不清現實還是幻想。
幻想中,她似乎並沒有現在的落魄,她拿了工作,當了工人,送了大兒子去當兵,小兒子去考大學,小女兒更是捧在手上的嬌寶蛋。
後來仿佛是自己做了什麼,家裡的生活蒸蒸日上,她穿著自己想都想不到的衣服,吃著死貴死貴的美食,住著她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大房子……
算了,不要想了。趙麗娟早年不怕這些神鬼報應,自從家裡分崩離散,生活坎坷以來,她就信了不少。
每個月緊巴巴的生活費,她每次都要抽出幾塊錢去買香燭,然後顫巍巍去城外的寺廟燒香。
求什麼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求個來世。
畢竟,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還有個番外的,但想了想還是停在這裡吧。感謝一路相伴,隔壁《回到八零我媽年輕時》,感興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文案:送走錢淑娟女士的當晚,錢曼曼呆呆望著靈堂上母親的遺像。
錢淑娟的一生,是一個女人的血淚史。
不爭氣的丈夫,重男輕女的母親,等著吸血的親人……
這些人來來往往,靈堂上嚎哭一番,轉頭就拉著她問錢淑娟的遺產怎麼處理。錢曼曼是個女孩,摔盆的任務是不是應該交給堂兄或者表弟。之前欠錢淑娟的錢是不是可以人死如燈滅,一筆勾了銷。
錢曼曼冷冷瞥一眼這些名為親人,實為螞蟥的人們。
拿出錢淑娟的遺囑讀了一遍,所有的財產,這些人一毛都彆想沾。
靈堂瞬間空蕩,錢曼曼卻滿心的悲傷。
我願付出一切,換你下一輩子自由平安。
再睜眼,錢曼曼變回了短手短腳的五歲奶娃娃,破舊又漾著灰塵的房間裡,錢淑娟還年輕的臉龐帶著微笑。
“乖寶醒這麼早呀?”
抱著錢淑娟嗷嗷大哭的錢曼曼發誓,這輩子,她一定要讓她媽過成最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