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善辯(2 / 2)

他回到安雲軒,果然沒有見著他娘,夏荷也不在,隻有春香著急地等在門口,一見到賀惜朝,也不顧賀祥就在邊上說:“少爺,姨娘被老夫人給叫走了,一個多時辰了都沒有回來。”

賀惜朝頓時臉上一冷,眼中迸發出憤怒的戾氣來。他什麼都不怕,就怕這事牽連到李月嬋。

他回頭看著賀祥,臉上帶笑,眼中卻泛著冷意,“我現在去鶴鬆院,祥爺爺也不會攔著吧?不對,應該是賀明睿的院子。”

李月嬋就跪在賀明睿的院門口,孤零零的一個人,夏荷站在她身邊,一動不動。

賀明睿的院子裡都是人,進進出出,好不忙碌,整個魏國公都在為他的受傷而驚動著。他是嫡長孫,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被人從宮裡抬出來兩次,也算是獨一份。

不管是誰,隻要進出,都會經過李月嬋的身邊,激憤點的,還會朝她啐一口,似乎她家少爺會躺在裡麵,都是李月嬋的緣故。

賀惜朝站在院門口,沒有進去,李月嬋背對著他,他看不清母親的表情,那身影卻跪得一動不動,似乎成了一座雕像。賀惜朝隻覺的這心裡頭有一把火在燒,澆了火油,燒得劈啪作響。

他不敢驚動母親,也不敢再看,似乎再望上幾眼,心裡的火就能點燃□□包,將理智給炸沒了。

他轉頭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見魏國公!”

三鬆堂裡,魏國公沉著臉,坐的四平八穩,聽著那碎小步伐由遠及近,抬起銳利的眼睛。

然而賀惜朝人還沒進門,質問的聲音卻不客氣地先傳過來,“祖父若是不記得當初承諾,那麼孫兒也無需遵守約定。賀明睿現在不過受點皮外傷,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彆怪孫兒人小勢弱,幫不了。”

賀惜朝說完人便出現在門口,身後的賀祥聽著這糯糯嗓音裡出來的話語,再一次心驚。

“你還知道承諾?”魏國公顯然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模樣,冷笑著,“一個小小的上書房鬨成這樣,不是你搗的鬼?看看明睿現在是什麼樣子!”

賀惜朝氣笑了,眼眸中是深深的諷刺,“什麼樣子?作為始作俑者,不過躺床上幾天而已,沒傷經動骨,也沒缺胳膊斷腿,已經算是輕的了。”

“你說什麼?”魏國公危險地反問。

“難道不是嗎?賀明睿跟三皇子打頭,帶著上書房的天潢貴胄們一起侮辱我,侮辱我娘,侮辱我爹。我一忍再忍,拉著大皇子一同忍氣吞聲。我是烏龜,秉著對您的承諾,什麼都沒做。可我還是大皇子的伴讀,我受辱,他麵子上能好看?宮裡是什麼地方,忍讓太多就是懦弱。大皇子本就敏感,那些明裡暗裡的嘲諷輕視他努力無視,可變本加厲欺辱我,難道不是也是在欺辱他?他是嫡長子,憑什麼受這樣憋屈?就因為不是太子?那也是兄長啊!”

賀惜朝一進門,就直直走到魏國公跟前,抬手將一張“野種”,一張“爾母婢”的紙條拍在書桌上,憤怒道:“說是兄弟,他把我當兄弟了嗎?把大皇子當做兄長了嗎?沒有!”

魏國公看著那兩張充滿惡念的紙條,眯起眼睛。

上麵的字跡是誰的,他一看便知。

“對您的承諾,我做到了。大皇子一蹶不振,我鼓勵他,支持他,好不容易讓他終於有勇氣去上書房。可最終發生了什麼?魏國公,我的爺爺,您不會不知道吧?可您沒當回事,連阻止都沒有,因為在您眼裡我賀惜朝可有可無。就像我忍無可忍請淑妃娘娘出麵,他們卻反而變本加厲地把我逼到池邊!您知道現在的池水有多冷嗎,我要是跳下去,有人會救我,在這幫皇子世子麵前敢救我嗎?若不是大皇子出手,如今躺床上,甚至臉上蓋白布的就是我賀惜朝!憑什麼,都是孫子,都姓賀,他就能狂妄大膽地逼我如此,而我就得忍氣吞聲,最終還得看著母親受辱,等著你們教訓?也欺人太甚了!”

賀惜朝滿色潮紅,氣地胸口起伏,身體都微微抖動。他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看著魏國公,一臉悲憤和不服。

賀惜朝如同受傷的幼獸,脆弱卻也張牙舞爪,用伶牙俐齒給自己辯駁。

魏國公瞧著他的模樣,慢慢冷靜下來,說:“巧言善辯,以你的本事不該讓事情發展到大打出手才是。”

賀惜朝似沒想到魏國公會這麼說,眼睛都紅了,他倔強地沒有落淚,反而揚起下巴,“您對我的評價可真高,可惜我就隻有六歲,麵對一個個年紀比我大,身份比我高的大孩子,而我身邊隻有不得寵的大皇子時,我除了躲和忍,準備回來與您商量以外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惜,他們等不到休沐回府,非逼著我跳池塘!就是因為大皇子將我的二十杖領了去,我毫發無傷,所以您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訓斥我,讓我看我娘受辱的模樣,嚴厲地給我一個下馬威,是不是?”

賀惜朝抬手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聲音微微哽咽,“祖父,我也是您的孫子,我對您的孺慕之情不比賀明睿少,可您親疏有彆的實在太明顯了!賀明睿能天真爛漫,傻裡傻氣,我卻得小心翼翼,左右逢源,生怕惹惱這位,得罪那位,就是因為我從小不在您跟前長大嗎?那何必認回我呢,讓我跟我娘走吧,沿街討飯也比受辱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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