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惜朝嗬嗬兩聲,“怕是有點困難,你回頭看看。”
蕭弘回頭,頓時張大了嘴巴,“我覺的我走得挺直的,怎麼歪成這幅樣子?”
翻起的土清晰地畫了一個大圓弧,最後的小尾巴還打個拐。
賀惜朝抱著籃子說:“彆看你在趕牛,其實是牛在溜我們。”
小黃牛哞哞叫了兩聲,對著蕭弘的眼神似乎充滿了鄙視。
放牛娃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蕭弘要瘋了,拽著小黃牛的尾巴,讓它打直了走,可惜沒有主人看管,小黃牛放飛自我,一路哞哞,留下一條條優美而淩亂的曲線。
賀惜朝有些煩惱地捧著臉,蹲在田埂前說:“表哥,我都不知道哪些地方撒了種,哪些地方沒撒了呀。”
“大概都撒了吧。你看地都翻起來了,就是沒……比較亂。”
賀惜朝指了指一個角落,“可那裡還沒翻過。”再往邊上一看,還有漏網之魚。
黃牛就站在一旁甩尾巴,蕭弘覺得將牛順利地趕到目的地他自己都能犁完了。
他一邊拉著犁繩吭哧吭哧,一邊問後麵的賀惜朝,“惜你說我要是不耕完會怎麼樣?”
“抗旨不遵……那再耕一塊?”
“不,那得累死呀——”
晚上蕭弘趴在床上起不來,肩上一道清晰的紅印,是拉犁繩壓出來的。
“不吃飯嗎?”賀惜朝走過來問。
“累癱了,簡直比騎射練武還要累。”蕭弘氣息奄奄,成大字而癱。
賀惜朝戳了戳蕭弘赤.裸的脊背,瞧著那蜂腰削背,有那麼一絲絲羨慕,“不知道是誰說的,耕地也不是很累。”
蕭弘擺擺手,“我收回那句話,太辛苦了。”他被賀惜朝的手指戳得有些癢,忍不住翻過了身說:“惜朝,我餓了。”
“早給你備好了,喏,起來吃麵。”
蕭弘起身接過一個大海碗,滿滿的麵條上滾了一個荷包蛋,體力活之後便很容易餓,況且蕭弘正是長身體時候,吸溜吸溜大口就吃起來。
賀惜朝笑眯眯地看著他,問:“好吃嗎?”
蕭弘一邊吃著一邊評價,“還行吧,就是跟宮裡的不能比,不過莊上的廚子也不能強求。”他咬了一口荷包蛋,“蛋也有些老。”
“那你還吃那麼快。”
“我餓了嘛,再難吃到嘴裡也……惜朝,你乾嘛——”
蕭弘一臉莫名地看著一把搶過自己碗的賀惜朝,隻見後者眯著眼睛很危險地看著他說:“不好吃就彆吃了,我讓大廚給你做一碗真正好吃的。”
蕭弘嚼了嚼嘴裡的麵條,咽下的瞬間總覺得脊背發涼。
正在此時,常公公走進來說:“殿下,黃公公來了。”他的目光在那碗上轉了一圈,見幾乎快吃完了,便笑道:“想不到惜朝少爺不僅才華好,廚藝也不差,殿下,好吃嗎?”
好吃嗎?
賀惜朝冷笑,“蛋太老,麵難入口,一點也不好吃。”說著站起身,端著碗冷哼一聲出去了。
常公公跟蕭弘對視了一眼,兩人瞬間沉默了下來。
黃公公走進來,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便問:“殿下,這是怎麼了?”
“黃公公,您有事嗎?”蕭弘的臉上帶著一副我完了的絕望表情。
黃公公放下藥瓶,笑道:“皇上知道您受累了,特地命老奴送來這瓶緩解酸疼的藥,讓您好好休息,皇莊上要待三日呢,讓您不要著急,慢慢來。”
蕭弘沮喪地說:“勞煩黃公公走一趟了,請代我向父皇謝恩。”
“是,老奴一定傳達,對了,剛剛看到賀伴讀氣鼓鼓地出去,兩位這是吵架了?”
“我將他氣跑了。”
感情這麼好也能氣跑啊,黃公公驚訝了,常公公輕聲跟他道了始末,他不禁捂嘴笑起來,“啊呀,這真是……年輕就是好,雜家告退。”
待黃公公一走,蕭弘欲哭無淚地轉頭看常公公,“你說惜朝還會回來給我上藥嗎?”
常公公沒說話。
蕭弘充滿希望地確認,“他會來嗎?”
常公公勉強道:“應該……不會來了。”
蕭弘抓狂,“怎麼沒人提醒我是他做的啊啊啊!我要是知道,就是跟黃連一個味兒,那也必須是世間難尋的美味啊!”蕭弘說著立刻從床上滾下來,踢啦著鞋子生龍活虎地跑出門,到了隔壁,扒在門板上請求道,“惜朝,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誇一誇,一定讓你滿意,行嗎?”
門板裡麵吐出兩個字,“不行。”
第二天一早,蕭弘豎起耳朵,聽到隔壁響動,立刻一個鯉魚挺身而起,偷偷跟常公公打了手勢,跟在賀惜朝後麵……然後他就蹲在灶房後頭不走了。
聽著裡麵摔麵,切板,下鍋的聲音,蕭弘覺得幸福地冒泡。
“進來,再嘗一下,好不好吃。”裡麵傳來賀惜朝的召喚聲。
蕭弘立刻麻溜地滾進去,看見同一個造型的荷包蛋和白麵條,笑嘻嘻道:“那必須好吃,宮宴都比不上,瞧這顏色,瞧這形狀,嘖嘖,隻有我家惜朝做得出來,哎呀,我差點忘記了,惜朝,你好厲害,連麵都會做呀!”
“少貧嘴,昨日是技藝生疏,是有點沒味道,今天你嘗嘗看,有沒有進步?”
“有有有,好吃。”蕭弘一邊吃,一邊讚歎,到最後連口湯都沒留下,最後再來一個總結,“好吃。”
賀惜朝挑了挑眉,上輩子彆的不行,這麵條還是拿手的。
他一般不給彆人做,隻是蕭弘,與他來說不一樣。
況且,想吃他的麵有那麼容易嗎?
“感不感動?”賀惜朝問。
蕭弘狠狠點頭,“感動,特彆感動。”
“你滿意就好。”賀惜朝笑道,“接下來,我就開始布置作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