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的事,我哪敢有呀。”蕭弘嘀咕道。
賀惜朝笑了笑,“沒有最好,你要是沒事,那就一同去見見他吧,以後他可是你下屬了。”
賀惜朝這麼一說,蕭弘就高興了,他今日特地空出一天來,就是要跟賀惜朝在一塊兒,去做什麼他其實沒意見,隻要賀惜朝不丟下他,去見個死胖子也不打緊。
王府前殿之後就是後院,女眷住的地方,後院相比前院顯得婉約如畫,亭台水榭,長廊蜿蜒,一山一石都頗為講究,後院還有個湖,通著活水,粼粼波光,中間有個湖心亭,賞雪看景怡然自得。
“如今是冬季,草木凋零,梅花新栽也沒什麼看頭,等明年開春,殿下就能欣賞美景了。”內務府監工的官員陪亦步亦趨地跟著蕭弘,一邊介紹著。
蕭弘對這些不講究,便無所謂地點著頭,正好前麵園子裡工匠正合力在安放一塊大石,造型看起來倒不錯,便問:“打哪兒來的?”
“殿下,這可是太湖石,底下的人瞧著模樣獨特,放在您的園子裡正合適,便買了來,您瞧著可好?”
“挺好。”賀惜朝看著倒是挺滿意,不過他問,“得多少銀子?”
“這個……”官員訕笑了一聲。
蕭弘看過去,“多少?”
“差不多……一萬兩。”
“什麼!”賀惜朝驚訝的時候,蕭弘就跳起來,他指著方才還在說好看的太湖石道,“就這麼塊破石頭,值一萬兩?”
“啊喲,殿下,這可是從蘇州運過來的,路途遠,石頭重,還得保持太湖石的獨特造型,可不就貴了嗎?”
“滾,當本殿下那麼好糊弄?這可是一萬兩呀,那石頭都能用銀子堆起來!”蕭弘越看越覺得不值,“買塊石頭難不成特地跑一趟蘇州,一來一回王府都能修好了,騙誰呀?”
那官員瞧蕭弘跳腳,便哄道:“我的殿下呀,您又何必糾結在這塊石頭上呢?您瞧瞧王府的格局您可喜歡,這一山一水能入您的眼嗎?眼看著就要完工了,您若是還有地方要改動,可得儘快提出來,一旦落成,再改就麻煩了。”
然而蕭弘卻沒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他說:“一塊石頭一萬兩,這所有陳設布置下來,豈不是要三十萬兩了?合著本殿下的安家銀子就都花在這些不能吃不能用隻光看看的東西上?年後住進來,若是不發俸銀王府上下豈不是都得喝西北風去?你們算計的倒是好啊!”
蕭弘此言一出,那唯唯諾諾的官員頓時沉下了臉色,他抬了抬手道:“殿下乃第一位封王的皇子,這王府自然得修得高大氣派,裡頭的一山一水一花一草可是內務府工匠們一點一點琢磨出來的,用料采買都講究,彆看這一塊石頭一萬兩,若是換成個普通大石,可就破壞了園子的意境,這貴自然有貴的道理。不過殿下若是嫌花銀子,下官自然也可以命人換成便宜的,隻是堂堂王府,外表看得氣派恢弘,裡頭卻不倫不類可就怪不得下官等人了。”
蕭弘眯起眼睛,冷冷地問:“張大人,你這是在威脅本殿?”
“自是不敢。可是殿下,等王府建成入住之後,皇上大抵也會親至欣賞,若是不甚美觀,丟的可不僅是您的臉麵,還是皇上的。”
彆看這位張大人品級不高,說話的時候也是低眉順眼,可這話聽在蕭弘的耳朵裡卻怎麼都刺耳。
蕭弘氣地當場就要發作起來,卻忽然聽到賀惜朝說:“算了吧,殿下,張大人也是照著規矩辦事,您彆為難他了。”
賀惜朝清清淡淡的話讓蕭弘的怒氣憋了回去,他皺著眉頭,看了賀惜朝一眼。
張大人對著賀惜朝拱了拱手,滿臉笑意,“還是賀解元善解人意,這樣吧,若是殿下手頭拮據,接下來若有可替代的便宜東西,下官便做主替殿下省了銀子吧。”
賀惜朝也跟著溫和回禮,“那便多謝張大人體諒。”然後他對蕭弘說,“走吧,殿下,還有要事要辦,就彆逗留了。”
張大人立刻對蕭弘行禮,“殿下慢走。”
蕭弘沒搭理他,跟著賀惜朝走了。
隻是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瞧見的卻是那張大人臉上來不及收回去的一抹譏笑。大概是覺得堂堂親王,扣扣索索,小家子氣吧。
出了英王府,蕭弘便道:“惜朝,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父皇明麵上就給我三十萬兩的安家銀子,內務府修葺房舍不算,可裡麵裝飾的東西都得我自己掏銀子,照這個樣子,三十萬兩都不一定夠花。”
賀惜朝說:“張大人不過是內務府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你跟他爭執起來,除了顯示你仗勢欺人之外,沒有任何好處。甚至說開了去,堂堂親王連三十萬兩都拿不出,似乎有點丟人。”
“可我就是拿不出呀!”蕭弘說,“當然,父皇私底下給了我十萬兩,你從外祖那裡拿來了三萬兩,還有母後留給我的一筆銀子,可這些沒到明麵上。明明那些東西根本花不了那麼多錢,憑什麼讓我當冤大頭,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那你想怎麼辦?”
“要不我去找父皇?”蕭弘不確定地詢問,不過還不等賀惜朝反對,他自個兒就先搖頭了,“會不會顯得我太沒用了些?”
賀惜朝笑了笑說:“這跟有用沒用沒關係,而是皇上估摸著也知道。畢竟他也是從皇子過來的,難道那時候內務府就清廉了?據我所知,隻會更**。所以他私底下補給你十萬兩,就是讓你開府後周轉用的。”
“父皇既然知道怎麼就不好好整治整治?”蕭弘有些不解,有些埋怨道,“一萬兩的石頭啊!我還不如直接用銀子鑄個一模一樣的,等不夠花用的時候砍一截下來救急,哪怕遠遠看著也舒服。”
英王府離書巷並不遠,他倆舍棄了馬車,直接走過去。
聞言,賀惜朝簡直哭笑不得,“水至清則無魚嘛。”
蕭弘卻不認同,“我沒說不讓他們得點好處,稍微落下點進口袋我也能睜眼閉眼當做賞他們了。可是看那破石頭,什麼從蘇州運來的,騙鬼的吧,估摸著三千兩都不值,居然敢獅子大開口問我要一萬兩!惜朝,我那三十萬中有十萬兩用到王府裡就不錯了。”
“的確,貪的是太多了些。”賀惜朝附和著點頭。
“可不是,剛才我都打算查賬,你卻將拉我出來。”蕭弘說著說著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側過頭看著賀惜朝,“你怎麼這麼淡定,這可是銀子啊!咱們精打細算,省吃儉用才省下的銀子,他們居然敢從咱們的口袋裡偷銀子,而且還偷那麼多!”
“是啊,咱們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沒道理養肥這幫碩鼠。”賀惜朝停下腳步,看著求知書齋的匾額,眯起眼睛,“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惜朝,你準備怎麼辦?”蕭弘睜著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賀惜朝輕輕一笑,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查賬。”接著抬腳走進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