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以待及冠(1 / 2)

智禪大師對蕭弘真是刮目相看, 帝王雖說隻帶了一隊侍衛,且身著便服,一看就是微服私訪而來。

可這樣親自駕臨, 對大皇子的恩寵也實在讓人驚歎不已。

“聽說大師乃半佛之身,卜卦之術出神入化,你看我兒因何姻緣艱難, 波折難續?”帝王就是平和說話,也自有一股無上尊貴的氣勢,讓人心生忐忑,不敢肆意回答。

不過智禪大師畢竟不是普通的和尚,他撚著佛珠,雙手合十在胸前行禮道:“阿彌陀佛,不過是姻緣未到罷了。”

這個回答天乾帝還算滿意,他臉上頓時溫和起來,接著問道:“那大師以為我兒的姻緣在何時?”

原本眼觀鼻鼻觀心的蕭弘不禁抬起頭來, 看了智禪大師一眼。

而後者臉上依舊無波無瀾, “阿彌陀佛,老衲不敢妄言, 等明日卜算之後,方能解答皇上及大皇子的疑惑。”

天乾帝點點頭, 忽然稀奇地問道:“這卜卦可有什麼講究?可要焚香沐浴, 借用器具?”

智禪大師搖了搖頭,“皇上,老衲不懂卦術。”

天乾帝頓時沉下臉色, “你說什麼?”

智禪大師歎息一聲道:“老衲之法不過是借著殿下生辰八字,推算問佛之日罷了,答案自有佛祖告知,老衲所做隻是轉告兩位施主而已。”

“問佛?”

“阿彌陀佛,心中問佛,佛自告知。”

這也太吹牛了吧!就是急著名揚天下,也該悠著點啊!蕭弘很想拆台一句,誰信誰傻。

“看來大師能與佛祖對話。”天乾帝頓時笑了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涼意,“此言就是護國寺主持怕也不敢說。”

果然他爹英明神武,就是不信。

蕭弘就看這老和尚怎麼自圓其說了。心道要是壞了他的好事,彆說什麼比肩護國寺,他拆了這青蓮寺都有可能的。

大概收到了蕭弘那怨念的眼神,智禪大師微微一笑,臉上一派淡然,“阿彌陀佛,他人如何老衲不知,但十多年來老衲之卦向來如此。”

十多年了,上山卜卦之人不計其數,這些人就是證明。

天乾帝皺起眉來,他來之前自然派人詢問過,聽到的都說智禪極準。

“聽與不聽皆在二位,信與不信也在二位,老衲不過是忠人之事罷了。”

好,這個簡直是耍賴的終極回答。沒錯,這可不是智禪求著替蕭弘卜卦,而是後者慕名上了明心梯,如此心誠之下才勉為其難答應。

若是不信,儘可以離去。

皇帝親至,青蓮寺自然將最大最好的寮房給收拾出來,不過,寺廟看著都樸素,就是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也看不上。

除了屋子不能更改,黃公公幾乎將寮房裡所有的陳設都換了個遍,就怕帝王住的不夠舒心。

“就一個晚上,黃公公,您也太講究了吧?”蕭弘走進去,感覺他回到了皇宮。

“皇上萬金之軀,哪兒能住這麼寒酸的地方,就是一晚上也不能委屈了。”黃公公理所當然道。

見這裡已經收拾妥當,天乾帝正坐在桌邊喝茶,黃公公便說:“殿下,您住的地方老奴也得去看看。”

“啊?不用了吧,我都睡了那麼多天了。”

黃公公眼睛一瞪,難以置信道:“您可是親王呀,千金之軀,真是……身邊一個隨身伺候的內侍都沒有,您實在太隨便了。”

不等蕭弘反對,說著就命人帶上東西去了蕭弘的寮房。

黃公公一走,這屋子裡就隻剩下蕭弘跟天乾帝,而蕭弘回頭還把門給關上了。

一看就知道有鬼,天乾帝端著茶就這麼靜靜看著他。

隻見蕭弘嘿嘿一笑,快速地竄到帝王麵前,一把拉開衣裳前襟,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擱到桌子上。

他麻溜地打開,裡麵居然是切成塊狀的雞肉,聞著香味,赫然就是傍晚在河邊燒的叫花雞。

天乾帝頓時驚呆了。

“當皇帝就這點不好,做什麼事情都不能有**份,吃東西也要講究禮儀。兒子看您雖然就吃了幾口,仿佛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可分食叫花雞的時候您明明瞧了好幾眼,定然是喜歡吃的。我眼疾手快,趁他們沒動手前,提前卸了一根雞腿藏著。”

蕭弘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裡抽出兩根筷子,打開茶壺蓋,非常不講究地伸裡頭洗了洗,拿出來之後一甩就立馬塞到天乾帝的手上,“剛去灶頭上熱了熱,味兒雖然沒有剛燒熟的時候好吃,不過依舊挺美味,這寺裡除了齋飯還是齋飯,一點葷腥都沒有,您彆嫌棄。”

天乾帝拿著濕漉漉的筷子一看,嘴角一抽,上麵居然還粘著一片茶葉。

蕭弘順著他的視線過去,頓時滿臉尷尬,一邊賠笑,一邊地不好意思拿回來,“那個,動作太快,沒看清,我再洗洗。”

沒等天乾帝說話,蕭弘再次開了茶壺蓋往裡頭攪攪,這回甩仔細了,看筷子上麵片葉不沾才敢恭敬地遞到皇帝麵前,保證道:“爹,乾淨了,您放心吃。”

茶葉雖然沒了,可水漬還沒乾呢,天乾帝深深歎一口氣,很懷疑蕭弘這毛躁的性格究竟是怎麼養成的。

不過自家兒子,實在沒什麼好挑剔,能這樣想著他已經很令人感動了。

“啊呀,彆猶豫了,您快吃啊,那灶台離這兒還挺遠,我怕冷了,一路揣懷裡跑過來的,都沒敢讓人幫忙。”蕭弘催促道。

天乾帝於是接過筷子,夾了塊放嘴裡,雞肉還是熱乎的。

他咀嚼著,心說蕭弘是不是又放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調料,怎麼吃著比之前味道還要好。

天乾帝道:“湊過來點。”

“做啥呀?”蕭弘才剛到跟前,帝王便扯開他的衣襟,蕭弘驚得連忙跳開去,攏住衣襟驚恐地看著他爹,“您這是乾什麼?”

“躲什麼!”天乾帝不悅道,“過來,讓朕看看有沒有燙著。”

雞肉那麼熱乎,要是揣懷裡,隔著裡衣料子,不燙紅才怪。

“哦……”蕭弘放下心來,連忙搖頭說,“還好啦,沒事。”

天乾帝自是不信,他沉下臉道:“那麼熱,怎麼可能沒燙傷?你的孝心朕感覺的到,可要是因此枉顧自身,朕卻甚為不悅。”

“真沒有啦。”蕭弘見天乾帝動了真怒,便無奈地拉開衣襟,從裡麵抽出一疊熱乎的銀票,“我又不傻,那麼燙不墊點東西我哪兒受得住。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要是讓自己受傷就為了體現個孝心,那也太作假了。”

聽這口氣,蕭弘還挺得意的。

而天乾帝看著桌上的那疊銀票,神情當真很複雜。

老蕭家也傳承上百年了,縱觀所有有出息沒出息的子孫,凡是叫得上號的,論奇葩還是當屬蕭弘。

雖然皇後不在了,可對蕭弘的教導天乾帝覺得也沒亂來呀,怎麼就養出了這麼讓人一言難儘的性子呢?

誰會用銀票來隔熱!

一張銀票很薄,可一疊就非常厚實了,效果還挺好。

天乾帝攤開了一看,粗略算了算居然能有上萬兩,這摳門摳到家的臭小子……

於是問題來了,他手指點著銀票問:“你隨身帶這麼多銀子乾什麼?”

蕭弘有些難為情,“那個……”他清了清嗓子,在天乾帝的目光下小聲地說,“賄賂唄。”

“什麼?”

“啊呀,智禪啊,我就想讓他給我卜個好卦。”

天乾帝冷笑一聲,“那你可真大方。”

蕭弘捂著胸口說:“不大方,心簡直在滴血一樣,可更心痛的是,這老和尚油鹽不進,還死活不肯收啊!難不成是我給的不夠?”

方外人士,若是收了銀子豈不是將十多年來好不容易樹立地得道高僧模樣付之一炬?

“行了,銀票收好,朕既然在,也容不得他明日胡言論語。”

蕭弘聽此,默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蕭弘跟著天乾帝到了大雄寶殿之外,青蓮寺僧眾站於殿前兩側,隻有智禪大師盤坐在佛祖佛像前靜坐。

兩個小沙彌引著他們到了偏殿,阿彌陀佛一聲,一同彎腰行禮道:“皇上,殿下,主持正在問佛,還請在此稍等片刻。”

本以為會等很久,沒想到不到半個時辰,這位大師就進了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和尚,手裡捧著一個盒子。

“阿彌陀佛,皇上,殿下,答案就在這盒內。”

黃公公將盒子接過來,打開,裡麵是一張極為簡單的白紙,對折放置。

整個過程真是平淡無奇,可大道至簡,若真是問佛不過在心底發問,又何須興師動眾講究個排場。

天乾帝看著那白紙,問道:“不知佛祖是如何點化大師?”

“如夢如幻,無言無語,唯有答案浮於心中。”

天乾帝拿起紙,攤開來,裡麵隻有兩個字——及冠。

頓時,他眉間深皺起來。

男子二十及冠,方成人。

這是還要等四年的意思?可未免太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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