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黑夜中,無波無瀾的宮門突然打開, 十幾匹快馬疾馳而出, 分散朝各路而去,打破了京城的平靜。21GGD 21
這樣的半夜急招, 隻有在緊急軍情之時曾出現過。
匆匆忙忙更換朝服,坐在馬車裡趕向皇宮的內閣大臣們思索著,莫不是邊關不穩, 匈奴來犯?
是了, 鎮北王已經老了, 最近有消息傳來身體抱恙, 若是匈奴得知,怕是會大舉進犯。
這樣想著, 不免憂心忡忡起來,打仗畢竟是件消耗國力的事,好不容易安穩了十多年。
清正殿門口,兩個小太監正著急地往外頭觀望,一看到燈籠走靠近,便立刻迎了上來,催促道:“幾位大人,快, 皇上正在裡麵等著諸位。”
這看來是真的緊急,連宣召都免了。
大臣們隨著內侍疾步走進清正殿, 隻見天乾帝臉色陰沉地坐著禦案後麵, 趕緊跪下行禮。
“臣等參見皇上。”
天乾帝的目光在幾個內閣大臣上掃了一眼。
黃公公連忙道:“皇上, 魏國公府離得較遠,怕是還得需要點時間,應該是快了。”
連魏國公都叫過來,可見真是軍機兵事,幾位大臣心下沉了沉。
“平身。”天乾帝冷然的聲音響起,然後還不等他們站穩便問道,“江東軍要可有送來?”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一愣。
江東?
謝閣老皺了皺眉,視線往其他同僚而去,後者紛紛搖頭,他便躬身道:“皇上,臣等未見相關折子。”
聞言,天乾帝的下頜頓時緊繃起來,他動了動唇,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
大臣垂頭不敢直視天顏,隻有黃公公知道帝王內心的焦慮和擔憂,以及害怕。
江東軍若是沒有上奏,這表示英王沒來得及調兵。
饒是黃公公經曆風雨,也不免往壞處想,若是英王真出了事……這是要反了天呀!
這些都是伴駕多年的老臣,對帝王的情緒自有一套琢磨本事。
此刻,氣氛凝重而壓抑,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下一次就能卷起狂風呼嘯,下達雷霆之怒。
天下大事一般都先經過內閣,折子篩選之後擇重要送入帝王麵前。
當然,天乾帝自有其暗中勢力和靈通的消息來源,提前比內閣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提到了江東,不得不聯想到去治水的英王,能讓皇上如此失態,怕是英王惹上了什麼事。
隻是軍要?這就奇怪了,哪怕蕭弘貴為太子,沒有虎符兵權,也無權插手軍隊。
除非……從兵部下達調書,結合魏國公乃英王外家……
謝閣老畢竟暗中已經有所傾向,想到這裡,他內心不免有些慌亂,不過再細想,卻覺得不對。
英王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再者還有賀惜朝在身邊,無緣無故為何要插手江東軍,哪怕真有要事,既然能跟魏國公通消息,沒道理跳過皇上暗中行事,再不濟賀惜朝也該跟他這個老師打聲招呼吧。
想到這裡,謝閣老抬頭道:“皇上,可是英王殿下在江東遇上了什麼麻煩,隻是之前江州知府送來的折子一切如常,這其中怕是存了些貓膩。”
謝閣老不愧是內閣首輔,瞬間猜到了關鍵。
天乾帝站起來,看著諸臣道:“朕得了消息,英王受呂家所困,事態危機。”
什麼?
驚愕爬上了諸位大臣的臉上。
呂家敢這麼對待皇子,不要命了!
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剛不是還有承恩侯送來的折子,請皇上將呂氏女賜婚於英王嗎?
英王的折子也瞧著欣然答應,怎麼就成了受困於呂家了呢?
一個閣臣不得其解,便道:“皇上,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瞬間天乾帝的一雙厲眼就刺了過去,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就聽到帝王說:“沒有誤會,千真萬確。”
至此誰也不敢再多打聽。
謝閣老心下再次沉了沉:“英王乃是奉著皇命前去治水,承恩侯敢對他有所威脅,必然與奎梁縣水災有關。”
王閣老道:“看來這不是天災,乃是**了。”
“隻是呂家為何要這麼做?”
“不為權,便是為財,如此鋌而走險,總是有所圖的。”
“正是,這麼多年來一撥又一撥的人派過去治水,皆無功而返,不過是加固了堤壩,卻找不出原因,這本就奇怪。呂家在洛淄縣,乃奎梁縣上遊之地,若是動點什麼手腳,也不是件難事。”另一位胡閣老也分析道。
“胡大人所言正是,呂家乃天後母族,向來得皇上優待,江州官員不願得罪,粉飾太平,也是正常的。若不是英王殿下前去,怕是至今都得蒙著朝廷!”
“英王向來不為名利所誘 ,所作所為一切出於本心正心,必不利於呂家。皇上,若真是如此,得即刻派人前去調查搭救殿下!”
這你一眼我一語,仿佛早有預料似的,天乾帝簡直氣笑了。
不過如今他沒工夫訓斥,他隻是擔心現在派人來不來得及,又該派誰去?
“謝卿。”
謝閣老發現,哪怕天乾帝看起來再如何鎮定,其實已經有所慌亂了。
未免帝王失去理智,他安慰道:“皇上,英王受困,那麼江州知府與呂家沆瀣一氣便可以確認。可英王殿下畢竟身份尊貴,若他在江東有任何差池,這上上下下所有官員,包括呂家在內必然逃不過罪責。以臣對承恩侯的了解定然是以安撫勸說為主,加之監視限其行動,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采取魚死網破的法子,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所以隻有將殿下綁於一條船上,才可高枕無憂。皇上想必已經見過承恩侯和殿下的折子,將孫女嫁於殿下便是手段之一,是以臣以為殿下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可從江東送到京城,至少已經過去十日之久,弘兒的性子剛毅,向來不願同流合汙,朕怕他做傻事。”
天乾帝一想到那傻小子隻要認為是對的,必定梗著脖子堅持到底,哪裡會虛與委蛇?況且承恩侯老謀深算,也容不得他多做周旋,婚事不過是基於蕭弘答應的前提下才有效!
謝閣老倒沒覺得蕭弘如此耿直,更何況還有賀惜朝這個鬼靈精怪在。
於是便道:“皇上,殿下既然已經寫了請婚折子,必然心中有所計較,總會儘量拖延時間。好在如今江東還不知道皇上已經知曉此事,承恩侯正等著皇上賜婚,不如擇一心思靈巧之人前往江東宣旨,另傳令於江東軍,裡應外合伺機搭救殿下。”
天乾帝正有此意,便點頭:“謝卿說的有理。”
正在此時,門口來報:“皇上,魏國公到了。”
“宣。”
魏國公府離得最遠,他是下了馬車,緊趕慢趕小跑到了清正殿。
年紀大了,跑得氣喘籲籲,一條老命都快交代了。
“老……老臣,參見……皇上……”
他正待下跪,天乾帝立刻擺了擺手:“免禮,魏國公,朕命你即刻草擬調令,命江東軍入城,與欽差裡應外合營救英王。”
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