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睡不著。今日丹陽大婚,朕本該還挺高興,沒想到……”若是不想成為昏君,當皇帝定然是操心勞肺,事情棘手起來,整宿難眠便是常態。
最近帝王的臉色都不好,便是失眠造成的。
蕭弘沒有太好的辦法,離早朝時間說多也不多,便道:“父皇,您要是睡不著,咱們不如弄點東西吃?”
“你餓了?”
“嗯,婚宴上就沒吃多少,早就空空如也了。”說完,蕭弘的肚子就傳出一陣咕嚕嚕,特彆應景,他還毫無羞愧地說,“瞧,抗議了。”
天乾帝頓時啞然失笑,回頭就吩咐黃公公:“讓禦膳房趕緊做去,彆餓著咱們的太子爺。”
蕭弘嘿嘿嘿笑起來,然而轉眼一想,又阻止說:“唉,彆彆彆……”
“怎麼?”天乾帝不解地看著他。
“不急,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就是……兒子忽然想起來,明年您的壽辰,怕是不能陪您一起過了,不如提前給您做碗麵吃?明天開始,就沒有這空閒時間了。”
禦膳房的主廚忐忑不安地縮在灶台後生火,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割了,眼睛戳瞎。
因為除了那位不太講究,每年都會跑來下廚的太子殿下以外,尊貴的皇帝陛下也駕臨了這一方小小的廚房!
頓時蓬蓽生輝,萬丈光芒,簡直要折壽了喲!
黃公公瞧著他戰戰兢兢的模樣,點了兩次火才生起來,不禁心下同情。
天乾帝第一次來,一身明黃的龍袍,背著手審視的目光在廚房裡掃了一圈,才站在蕭弘的身邊,瞧著他的動作。
這位主才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難得是沒有嫌棄這裡揮散不去的油煙味兒,還能呆得住。
黃公公端了把椅子過來,請帝王坐下。
蕭弘一回生二回熟,每年一次,再笨的人技藝也練上去了。
因為臨時起意,廚房沒有和好的麵,他得自個兒來。
“反正離早朝的時間還久,您就稍微等一下,咱倆聊聊天,很快就好了。”
天乾帝沒有意見,他其實並不餓,跟吃啥啥不夠,身體猛長的蕭弘不一樣。
難得有機會親眼看看兒子掌勺,說實話,這種體驗他還是挺新奇的。
後宮之中,號稱給他親手煲湯,親手熬粥的後妃實在太多了,然而真正從食材到燉煮親力親為的可沒幾個。
在家都是嬌滴滴的小姐,哪兒會去沾染煙火氣,多是最後放點調料,撒把蔥,把盅碗端進食盒裡就變成親手的了。
像蕭弘這種脫了蟒袍,係上圍裙,挽起袖子,直接上手大力和麵的真沒有,而且還挺像模像樣的。
“弘兒,朕如今是確信了,朕以往吃的麵都是你親手做的。”
“那可不,兒子可不玩虛的,好不好吃另一回事,心意必須得足啊!”他端起盆子裡的麵團子給帝王看,“瞧,柔韌十足,都是勁道,滿滿的孝心,感動不?”
那必須感動。
天乾帝雖然沒說,可眼中的笑意卻是從眼底流瀉出來。
“人說治國猶如烹飪,什麼時候該用什麼火候,該加什麼料,拿什麼容器裝,都是有講究的,我覺得特彆有道理,父皇,您覺得呢?”蕭弘將一團白.麵摔到台麵上,拿起刀就切出一段一段,手裡甩著。
話說的挺對,不過放到蕭弘身上有些違和,天乾帝問:“這麼說你對烹飪很是精通,那麼除了麵條,還會什麼?”
“那不會。”蕭弘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我學著治國呢,哪兒還有精力當廚子,這可是得一年一年練出來的,總不能搶了禦膳房的活乾吧?不過是見的多了,有感而發嘛。”
蕭弘如今甩出來的麵條,已經不是粗一條細一條,乍眼看去,還是蠻均勻的。
熟能生巧從他這兒體現的淋漓儘致。
蕭弘目光專注於鍋裡,順口就說:“水開了下麵,爹,給我找幾顆青菜,對了,再來兩個蛋。”
禦膳房的主廚聽了一顆下巴瞬間砸在地上,太子也太大膽了,居然敢使喚起皇上來。
然而聽著腳步聲,沒想到皇上當真起了身,似乎還轉了一圈問道:“這青菜,蛋擱哪兒了?”
廚房裡伺候的全部都打發出去了,主廚聽著正要起來,便聽到蕭弘說:“隔壁左邊牆角的菜架子上唄,雞蛋一般在上麵,菜放下麵,您找仔細點兒。”
主廚咽了咽口水,回頭,就見黃公公沒人事兒一樣,腳步都不挪一下,忍不住道:“公公……”
“嗯?”
您不去幫個忙嗎?或者讓奴才去也行,主廚的眼裡露著這個意思。
黃公公斜眼睨過來:“安心生你的火,閉上嘴彆攪主子的興致。”
蕭弘等了半天,麵都快要熟了,天乾帝還沒回來,他匆匆地轉到隔壁,就見帝王彎著腰,依舊背著手,跟賞景似得麵對一排蔬菜做沉思狀。
“您這是看啥呢?”
“弘兒,你說這麼多菜,哪些才是青菜?”
“這綠油油的不就是的嗎?”蕭弘扒拉出兩顆道。
“真的?那邊不也是綠油油的,叫什麼?”天乾帝指了指一旁,個頭稍大一點,形態類似的問。
“……”蕭弘抽了抽嘴角,“您管它是什麼呢,反正我就要這種了。啊呀,不說了,麵要糊了!”
他拿了青菜跟雞蛋趕緊溜回來廚房,隨便在盆子裡洗了兩下,就將菜葉子丟進了鍋裡。
天乾帝不緊不慢地跟著溜達過來,看蕭弘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禁揶揄道:“弘兒,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這不知道不是正常的嘛,兒子又不是廚子。”蕭弘非常理直氣壯地回答,順手打了兩個雞蛋進去。
天乾帝就低低地笑起來,覺得他家兒子胡攪蠻纏的樣子都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