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靈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又問了一句:“他人呢?”
阿月和阿青彼此看了一眼,正待說話,像瘋了一樣的匈奴士兵忽然暫緩了攻勢。
宣靈遠遠望去,後方陣營的匈奴大軍調轉了方向……
“半個時辰前,南門開了,沈將軍帶領兩千騎兵繞後迎敵。”阿青垂下頭,輕聲道。
“不是有匈奴嗎,怎麼開門?”宣靈喃喃地問。
“沈將軍佯裝調離東門守將,南門的匈奴往東門去了。”
“傻子,他哪兒來的兩千騎兵……”
“步兵上馬。”
宣靈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人潮翻滾的遠處,起著白翳的乾裂嘴唇顫抖了幾下。
“小姐,沈將軍說他會回來的,讓您等他。”阿青說。
宣靈回過頭看她:“你信嗎?”
就這麼兩千人,給匈奴當點心都塞不住牙縫。
所有人都知道,然而阿青卻咬牙道:“奴婢信,沈將軍對您說的話,從來沒有食言過!”
是啊,這人不會騙她,哪怕她隻有十歲,答應了帶她出關就一定辦到,即使回來被鎮北王的皮鞭抽的皮開肉綻,床上躺了半個月都是樂嗬嗬地安慰她,彆哭。
整個鎮北王府,乃至鎮北軍都寵宣靈,才養成了她驕傲的性子,其中以沈長澤為最。
而這個注定成為她夫君,繼續受她壓迫的男人……
“他會回來的,他答應娶我的。”宣靈低聲道。
她說完,抬起手背豪邁地抹了一把,迷蒙帶上水霧的眼睛徒然一厲,高喊著:“傳令下去,沒有油,就用烈酒,沒有酒就用熱水,燙不死他們也凍死他們!”
這種天氣,熱水很快就會變冷,甚至頃刻間就能結成冰。
雖然會將雲梯牢牢地固定在牆上,但是潑了水凝成冰之後,於匈奴攀爬卻更加困難起來。
沈長澤爭取來的時間,她一定堅持到最後一刻。
“凡是能喘氣的給我上,死也死在城牆上!”
*
蕭弘這輩子都沒這麼急行軍過,他終於迎來了策馬狂奔的日子,寒風刮在臉上跟刀割一樣,他全然不覺,堅定的目光隻是看著前方。
終於在夕陽殘血之中,看到了那悲壯的城牆,以及震天的喊殺聲。
他當機立斷,回身大喊道:“吹號角!”
宣靈覺得她整個人已經麻木了,在暫緩攻城的匈奴重新發起衝鋒的時候,整顆心都仿佛被掏出來扔到了雪地裡,凍成了冰。
身上的刀傷和箭矢再多,當心沒有的時候,疼痛也就感覺不到了。
她不去想那猶如螳臂擋車的兩千騎兵究竟如此,隻是舉起了劍,指著如螞蟻般衝過來的匈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誓死衛城!”
士兵們跟隨著她一起喊道:“誓死衛城——”
疲倦仿佛超脫於□□,每個人手裡都握著武器,哪怕撅了口,斷了槍,撿起地上的兵器就衝了上去……
殺紅的眼睛裡沒有淚水,臨到死亡沒有恐懼,隻有不甘和怨恨!
然而再多的無畏終究擋不住匈奴人攀上城牆,巍峨牢固的城門被轟然撞開,那些如狼似虎的惡魔衝了進來。
那一刻,已經力竭的宣靈單膝跪在城牆上,重劍摔在手邊,恍惚的視線中,幾個匈奴兵圍了過來,那猙獰的臉,凶惡的眼睛裡閃爍著立功的光芒……
悠長的號角從遠方傳了過來,那富有節奏的韻律,仿佛是一股活水注入乾涸絕望的土地。
宣靈迷蒙的眼睛瞬間再次變得銳利,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仿佛從血水裡撈起來的手一把握住自己的劍,嘶吼地從地上站起來,橫掃出去,瞬間砍掉了兩個匈奴兵的腦袋……
“援軍到了,備戰——”
“援軍到了,堅持住——”
已經麵露絕望的一雙雙眼睛再次堅定起來,遙指著大齊王旗的方向。
那張牙舞爪的金龍旗高高地豎起,奔騰而來的駿馬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在衝鋒的號角聲中,披著夕陽光輝,從遠處疾馳而來,揚起浪潮般的塵土。
城門方破,守軍殘存的意誌被點燃起來,一雙雙等待同歸於儘的眼睛看著踏入城門的匈奴鐵騎。
前麵是不懼生死的鎮北殘軍,後方是大齊十萬援軍,還未進入關城的匈奴首領頓時猶豫了起來。
激戰了兩日,匈奴的死傷遠遠大於鎮北軍!
他都不知道怎麼會死這麼多人!
他們一直以為沒了鎮北王的鎮北軍不堪一擊,然而僅僅一個關城,遠遠少於匈奴的守軍,卻能堅持守到此時。
城牆前滿地都是草原的勇士,麵對同胞的屍骸,即使城破了,也沒有太多的鼓舞氣勢,死傷太慘烈了。
在精疲力竭的時候,若是再迎上精神抖擻的王軍,實在難以想象會是怎樣的結局。
更何況,被援軍振奮的鎮北軍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根本也殺不完,隻要有一個人還活著,那扇城門就不會關上。
心底湧現了難以抑製的不甘,那財富糧食,美酒女人正在關城之內等待他們享用,可也要有命才行。
“撤!”
最終撤退的旗幟揮舞,才剛踏入城池的匈奴軍在遭遇北伐軍之前退了出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