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的清正殿,隻有天乾帝時不時的折子翻閱聲。
黃公公看著賀惜朝跪得直挺挺的脊背,忽然覺得有些心疼。
賀惜朝垂下手,放在身側,目光直視著地麵青磚,心中波瀾不驚。
時間慢慢地過去,當膝蓋微微刺痛的時候,便傳來一聲折子被擱在桌上。
“平身吧。”帝王的聲音雖已經冷酷,然而語調卻已經緩和了不少。
賀惜朝俯下身,磕頭道:“謝皇上。”
起身的時候,他身子稍微晃了晃,不過還好,站穩了。
天乾帝見了便道:“賜座。”
饒是沉浮多年練就了不形於色的黃公公頓時露出驚訝來,好奇那折子裡究竟寫了什麼令皇上大為轉變。
但是他還是立刻端了一個墩子進來。
賀惜朝謝了恩便直接坐下。
天乾帝沉了沉聲道:“你有這份心,令朕真是大感意外。”
賀惜朝起身回答:“臣已是愧對皇上期許,無顏麵對太子錯愛,怎能再留京中?隻是臣不願一身所學就此荒廢,所求之名就此沒落。微臣不怕艱難,不畏困苦,說來慚愧,隻想榮華富貴過一生,萬裡長卷有一筆,青史留名垂千古,是以願以任何代價彌補這場錯誤,還請皇上給予這次機會,臣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賀惜朝誠懇地跪下來,一席話便將與蕭弘的恩怨撇得一乾二淨,毫不糾纏,這本該是帝王最想看到的。
然而想想就在此地,蕭弘嚎啕大哭,坦言真情,一顆心就落在賀惜朝的身上,那求不得,愛彆離,痛苦不已的樣子,與現在淡定求名利,將這一場感情趁為一場錯誤的賀惜朝相比……
後者實在瀟灑太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天乾帝心裡反而更不是滋味。
仿佛蕭弘額一顆心被隨意拋棄,隱隱帶起了他作為父親的一股慍怒。
然而這太荒謬了,明明反對的是他,威脅分開的還是他。
是以念頭一起,就覺得分外可笑,天乾帝就此按下來,正色道:“朕答應你,鴻臚寺卿的位置是你的,也望你莫再辜負朕的一片期望。”
賀惜朝恭敬道:“微臣謝主隆恩。”
賀惜朝怎麼走進來,便是怎麼走出去,從始至終都是鎮定從容。
天乾帝望著他的背影,執起筆在吏部尚書的折子上改了幾筆,然後道:“拿去擬旨吧。”
黃公公接過,匆匆下去了。
今晚便是慶功宴。
隻要能從北境活著回來,凡是將領都有升品級,都有賞賜。
鎮北王府更不用說,宣和年紀小,暫時先留京,等到學武成就,再前往北境,節製鎮北軍。
宣家一時成為京城新貴,人們的目光齊齊往適婚的宣靈身上瞄。
可歎禮親王和順親王已經大婚,不然都想爭取一番。
這種眼神,宣靈來京之後看得比較多,然而終究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她便淡定喝水吃果,冷酷地不予回應。
倒是對賀惜朝的封賞,卻令多數人大感意外。
居然一躍就是一級半,短短兩年的時間官拜正四品,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快的升遷速度嗎?
可是為何是鴻臚寺卿!
幾位重臣卻是齊齊不解,他們想得更多的是,好端端的翰林院不呆,為何忽然出來?
難道是太子殿下有其他安排?
所有人都很疑惑。
然而終究是帝王賞賜,再出格此刻也沒人反對。
賀惜朝起身走到殿中,這一刻蕭弘再也忍不住,目光緊緊地隨著他而去,隻見後者掀衣跪下大拜:“謝皇上恩典!”
這雖然他早就知道,然而饒是如此,蕭弘心裡依舊難過的不行。
可是沒有時間讓蕭弘傷感,因為重頭戲來了。
太子的功勞最大,然而封無可封,天乾帝便將太子府的府兵數額一下子提升到了五千,又將年俸翻了一倍,其餘綾羅綢緞,金銀珠寶無數,可謂榮耀之至,也顯示著帝王無上的寵愛。
“青蓮寺主持曾言太子姻緣遲,二十之後方有轉機,果然得道高僧,一語中的。這北境一去,卻是紅鸞星動,朕甚為開懷。”
天乾帝這一說,全場頓時嘩然,所有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蕭弘。
北境還有哪個姑娘啊,不就是……
宣靈想了想,此時此刻該怎麼辦,最終她低下頭了,將自己的麵無表情給遮掩住。
而蕭弘則將一片橘子丟進了嘴裡,咀嚼的嘴巴看不出臉上的假笑。
“鎮國郡主,赤膽忠心,鏗鏘氣節不輸男兒,甚得太子喜愛,朕亦欣賞,特賜婚於太子蕭弘,擇日完婚。”
蕭弘站起來,走到中間,跪下,深吸一口氣,高聲道:“謝父皇恩典!”
宣和和宣羽卻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們覺得不對,他家姑姑明明……
可是沈長澤死了。
宣靈起身,抬起手抱了拳:“謝皇上厚愛。”至始至終沒有抬起頭。
然而她領旨了。
再剛強的女子麵對終身大事,畢竟還是有羞意的,她沒抬頭,沒人覺得不妥,覺得總算還有點女兒家的模樣。
“好。”天乾帝喊了平身。
他目光不經意地往後一看,隻見賀惜朝就這麼默默地看著,端起酒杯,微笑著喝了一口,一派釋然。
再對比強顏歡笑的蕭弘,帝王心裡那抹不平又再次悄悄冒了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