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少奇這變態的癖好,未婚之前,為了結一門好親,長公主還捂著掩著,拘著兒子不讓出去荒唐,就這樣也死了好幾個屋裡人。
賀大夫人打聽到了兩個,自然不隻這個數。
等賀靈珊進門,才隱約知道梅花樹下埋了多少具骸骨。
詹少奇成親之後,能不能沾惹妻子先不談,至少長公主是不再約束著他了,等再有了長子長女,就更加肆無忌憚。
府裡的這些看多了就膩,而且驚弓之鳥各個避之不及,周圍人多嘴雜,不能放開手腳,終究動了外頭的心思。
霍亮本是給詹少奇當隨從,伺候了好幾年。而能在詹少奇跟前做事的,想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煙花女子詹少奇嫌臟,而且秦樓楚館更打眼,詹少奇偶爾去,卻不得勁。
於是霍亮就出了一個秋園的主意。
秋,凋零之意。
如花似玉的姑娘進了這園子哪兒還有再能出去的道理。
那地方有些偏,又都是人家的彆院,一般人注意不到那兒。
詹少奇若是忍不住,直接就去這園子逍遙快活,又隱蔽,又放得開。
還不用捂住人的嘴,直接就能聽到那些驚恐的尖叫和淒厲的求饒,徹底釋放他心底的魔鬼。
一旦人沒熬住,直接往花樹下一埋,或是往井口一扔,一了百了,不用多久就能爛成泥,誰也不知道。
起初不過是些霍亮不知從何處騙來的姑娘,小打小鬨供他一人玩樂。
然而這種事情,自然是人越多越帶感。
偌大的京城,勳貴王爵滿地的都是都是,這種惡心的嗜好當然不可能隻有他一個人。
同好相吸,變態也是一樣。
一來二去,這秋園便成為了某個圈子共同向往的地方。
等長公主知道的時候,已經形成了小規模。
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哪兒在乎那些可憐姑娘的性命,她更關注的是詹少奇的名聲和前程。
這些畢竟不是府裡那些捏著身契的奴婢,死生不由己。都是良家百姓,擔著人命關係,一旦讓人發現便不得了。
而且……看著被吸引過來的那些勳貴子弟,還有那些平日裡道貌岸然的達官貴人,長公主銳利的眼睛立刻就發現其中的奧妙。
如此好的把柄正可以捏住這些人,形成一股勢力。
於是那秋園立刻落在了霍亮的名下,又尋了一個由頭將他驅逐出了公主府,哪怕將來東窗事發,也可以將自己脫個乾淨。
不過畢竟這人管著秋園,撇開不得,真放任出去長公主也怕此人反咬一口,便將他送到了詹家,又放在了田莊裡。
將來一發現動靜,便可以直接殺人滅口。
可惜的是,賀惜朝的動作太快,根本沒給長公主多少反應的時間。
更讓長公主想不到的是,向來不願得罪人的魏國公居然直接出了頭!
回想起當初賀靈珊的那門親事,魏國公在得知詹少奇的毛病要拒親之時,不過是帝王期許的一詢問,長公主笑裡藏刀多說了幾句話,他就這麼答應了。
不是不將孫女當回事嗎,這會兒為何就強硬起來了?
賀惜朝能將魏國公勸服,讓長公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威脅。
她心緒難平,坐立不安,詹少奇被支了出去,等回來的時候怕是……
這個時候,她開始怕了。
賀靈珊的事,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
“方嬤嬤,衙門那邊有消息了嗎?”
方嬤嬤安撫著長公主說:“詹家已經派人去了,那人的妹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不過是胡亂攀扯罷了。霍亮也說了,根本就不認識,收來的女子當中也沒有一個姓莊的,帶人強搶就更沒影了,兩廂一對峙,就能發現誰在說謊。您放心,請了最好的訟師,一會兒就將人帶出來了,定不來罪的。”
長公主聞言疑惑道:“既然不是他做的,那人為何要誣告他?”
方嬤嬤搖了搖頭:“這……奴婢也說不準。”
長公主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說:“不管是不是他做的,等出來之後,趕緊處理掉。”
“是。”
詹少奇乃詹家嫡係子孫,然而卻一直住在公主府,可見溧陽長公主之強勢。
不過好歹姓詹,又有公主府的勢力,自然詹家也頗為重視他,於是兩家往來密切。
詹家管著皇城軍,那秋園如此隱秘不為人知,其中也有他們的幾分功勞。
像莊小哥這樣從外鄉來謀生的人,京城實在太多了,拖家帶口的隻能住在鄉下地界。
就算弄丟了人,也沒處去找。
京城府尹事務繁多,哪怕告官,接了狀紙,一查查到勳貴,也是頭疼不已,基本上是不了了之。
也不是府尹不儘心,實在是高官之家有太多推諉的辦法,私下賠了銀子,雙方和解也就算了。
民與官鬥,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府尹也很無奈,為了這些人好,都是這麼勸的。
不過這次魏國公乾涉進來,這就不一樣了。
升了堂,原告被告齊齊跪在地上。
霍亮跟前主子一樣是個眼尾吊稍,麵藏奸猾的人,如今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垂著頭不知道想什麼。
詹府的管家就站在一邊,還有一個麵無白須,卻是公堂上的熟麵孔,號稱京師第一辯的訟師。
管家對他說:“你放心大膽地說,不是你做的,這人隨他怎麼扯都沒用,咱們詹府行得正站得直,不怕對峙。”
霍亮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往邊上移了移,接著依舊垂下頭,沒有說話。
而旁邊則跪著一個麵容憔悴的莊小哥,他其實心裡很沒底。
“天道自在人心,國公爺既然管了,就會管到底,你不用怕。”另一邊魏國公府的管家對他說。
莊小哥沉了沉氣,一臉豁出去地點點頭。
驚堂木一響,兩方表明了身份。
莊小哥將狀紙上的說辭又再複述了一邊,甚至連霍亮如何帶人搶奪,說了什麼話,以及那時的表情都描繪地仔仔細細。
“大人,爹娘去的早,小人與妹妹從小相依為命,她一向乖巧懂事,為了給小人攢錢娶媳婦,日日熬夜做針線,手指都被戳成了窟窿。小人沒用,賺不了錢,還無法保護她,就是死了都沒臉見爹娘。大人,懇請大人施救!”
莊小哥說到妹妹,整個人激動起來,那情深意切的悲憤模樣,讓一眾圍觀的百姓不由地唏噓。
不管是哪兒,百姓最愛看的就是這種熱鬨。
又因為京城的百姓相對富足,閒暇時間多,自然都圍了上來。
一個是一貧如洗,被暴徒搶了妹妹的老實巴交漢子,另一個是貴人門前的走狗,認識霍亮的人都知道這不是個好東西。
兩方一對比,不管究竟真想如何,百姓們都下意識地相信這個莊小哥說的話。
一個個義憤填膺地看著霍亮,恨不得府尹大人立刻將此人繩之以法。
等莊小哥一說完,府尹便按照慣例,詢問被告:“霍亮,莊石柱所言是否屬實,你可認罪?”
莊石柱抬起頭偷偷看了霍亮一眼,有些擔憂。
他細節說得多,簡直漏洞百出,這邊的詹府管家和訟師神色自如,互相看了一眼,很是自信,隻待霍亮反駁之後便可反告其一個誣陷之罪。
然而意外的是,霍亮沒有立刻否認,而是沉默了下來。
“霍亮,究竟有沒有這件事,你可認罪?”府尹看著奇怪,不禁又問了一遍。
霍亮一動未動,這會兒所有人都瞧出不對勁來。
訟師跟詹府管家互相看了一眼,管家道:“霍亮,大人問你話呢,不是你做的,直接反駁就是。咱們詹府容不下一個欺淩弱小的惡徒,也不會讓自己人隨意被誣陷!”
然而這話卻已經沒讓他有反應。
霍亮此刻手心出汗,內心惶恐不安,他又抬起頭,看了管家身側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