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溧陽長公主再次來到魏國公府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魏國公招待了她。
今日休沐,魏國公穿著一身老翁長衫便服,手執淡雅清茶,與平日身著官服之時的嚴肅想比,看起來和藹了不少。
“詹指揮使今日也得空嗎?”他喝著茶隨口問了一聲。
詹青浦也跟著來了,他怕長公主說話太硬,沒談妥還激怒了魏國公,便跟著來做個中間說客。
聞言,他抬手笑道:“魏國公勿怪,此事也關係到我詹家,誰讓那是我不爭氣的孫子呢,隻能由我這個老家夥來跟著賠禮,還請國公爺給個薄麵。”
魏國公想了想,接著恍然道:“原來如此,我都忘了,詹少奇還姓詹呢。”
這話說得詹青浦尷尬,而長公主豎起了眉。
詹青浦看了長公主一眼,又輕輕搖了搖頭,接著對著魏國公賠笑道:“國公爺說的是,疏於管教,便讓他惹下了禍事,我聽聞此事真是又愧疚又生氣,若不是少奇不在京城,我定然壓著他過來給孫媳婦負荊請罪!”
魏國公淡淡地說:“他若是在京城,我家珊兒還能不能完好地回家,都是未知之數呀!”
他語氣雖淡,但其中的慍怒是顯而易見的。
長公主立刻站了起來:“怎麼會呢,魏國公說笑了。”
如今她的臉上帶著淡淡愧疚,滿臉真誠地說:“少奇是我兒子,我總是偏心他一點,可孰是孰非我這個長公主還是知道的。那日情況特殊,遭人挑撥才發生了這樣的事,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就怕這小兩口結怨。少奇不用說,我自然狠狠地敲打過,珊兒不願意見他,我就讓他跪在院子裡請罪,第二日讓他好好地珊兒致歉!”
她說著看了魏國公一眼,後者的眼神沉了下來,這個是誰挑撥的,就無需長公主再多言,至少魏國公府也不是全然無辜的。
她於是提高了音量道:“國公爺,這好不容易娶來的媳婦,珊兒又是那麼賢惠大度,我是真心喜歡,當女兒疼的。隻是誰家過日子不是磕磕絆絆的,少奇的錯,千真萬確,可我也希望能夠不計前嫌,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聖上賜婚,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您說是不是?”
“是啊,夫妻一場,總是有情分在,國公爺,孫媳老是住在娘家,這總是不太好呀!”詹青浦跟著勸道。
魏國公將茶盞一放,冷冷地說:“我的孫女兒,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這魏國公府雖然不大,可養活一個姑奶奶總是不難的,總比活受罪要強。”
“有您這樣的祖父在,誰還敢給珊兒受罪?不怕您笑話,她若肯回公主府,我今日把話放在這兒,府裡的一切都由她說了算,她指東,沒人敢往西,彆說少奇敢動她一根汗毛,就是敢給她臉色看,我這個當娘的也不答應!”長公主是豁出去了,“她若想住在娘家,無妨的,住多久都行,隻求她見我一麵,接受我對她的歉意,等少奇回來,再讓他三跪九叩地將珊兒迎回家,可好?”
這年頭,像公主府這樣門第的婆家會如此低聲下氣的,大概是頭一個。
魏國公沒接話,似乎在沉思考慮的模樣。
詹青浦見了,忙繼續勸道:“都是一家人,姻親故友,都是能互相幫襯的。國公爺,咱們做長輩的,總是為了子孫後代過得好,少奇真出了事,那珊兒不就成寡婦了,您怎麼忍心呢?”
魏國公聞言就掀起眼皮,毫不客氣地說:“還不如當寡婦來的好。”
魏國公這話,讓長公主的神色頓時一變。
詹青浦一把按住長公主,訕笑道:“您這說的是氣話啊,就算是寡婦也沒有在娘家守寡的道理。說句不中聽的話,長公主畢竟是皇上胞妹,真犯了什麼錯,皇上也不會真拿她如何,珊兒不照樣得回公主府嗎?到時候她如何麵對長公主呀?”
“詹指揮使,你這是在威脅老夫?”魏國公反問。
“自然不是,國公爺,這不過是事實而已。”
魏國公點點頭,端起茶道:“行了,你們的目的老夫知曉了,那就回去吧。”
好話歹話說乾嘴皮,魏國公居然依舊無動於衷!
溧陽長公主第一次發現這位國公爺還有這麼難纏的時候。
詹青浦定了定神,問道:“國魏國公,您究竟打算怎麼樣,不如開出條件來?”
長公主也深吸一口氣說:“隻要能讓您滿意,讓我見珊兒一麵,您隨便說,我照辦便是。”
魏國公失笑了一聲:“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呀!珊兒幸好還姓賀,有我這個老東西看顧著,有她弟弟為她出頭,逼著你們不得不過來求和……”說到這裡,他深深地歎了一口,“可想想園子裡的那些人,那群無辜的孩子,豈不是更可憐?”
提起秋園,這兩人完全淡定不下去了,詹青浦說:“國公爺,大錯已釀,我們會按照名冊一個一個補償她們或是家人,護國寺點上長明燈。那地方不會再有了,您看這可行?還請務必通融!”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按下此事,便是違背忠君之道,長公主乃聖上胞妹,真犯了什麼錯,皇上也不會真拿長公主怎麼樣,您擔心什麼呢?”
“魏國公!”長公主驀地再次站起,因為動作太激烈,頭上的布釵碰撞晃動出了聲響,“你非得要魚死網破嗎?”
魏國公冷笑道:“魚會死,網卻不一定會破,長公主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珊兒因為我這個祖父曾經的懦弱,遭受這樣的大難,現在,該是我為她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長公主和詹青浦無功而返,氣匆匆地從魏國公府裡出來。
“這個老匹夫,真是油鹽不進!”
詹青浦道:“不管如何,賀靈珊一定要找回來!”
“她不會跟著我回來的!”長公主怒道,“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那長公主是等著看少奇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