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少奇怎麼活命的?
當眾下跪,自訴罪證,磕頭請罪,讓圍觀百姓砸了滿身汙穢,這輩子的臉麵和尊嚴都蕩然無存,隻能苟活著!
賀明睿一想到此整個人都懵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賀惜朝。
後者舉起了筷子,夾了一個琵琶大蝦放到碗裡,優雅地吃著,吃完還眯起眼睛,很高興地讚歎道:“這味兒可比魏國公府的好,殿下府上的廚子手藝真不錯。”
蕭銘此刻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
過了良久,他才回過神來說:“惜朝,這未免太苛刻了吧,詹少奇罪大惡極,可表哥不是啊!”
賀惜朝聽此,歪了歪頭:“所以就不必當街了,就跪……直接跪魏國公府門口吧。放心,沒對不起百姓,不會有人砸你滿頭包的,最多鄙視一下而已。”
可是這有區彆嗎?
要真這麼做的,賀明睿將來還怎麼做人?
魏國公如可看他?
“惜朝,都是兄弟,何必做的這麼絕?”
聞言,賀惜朝笑了:“哪兒來的兄弟呀,我可是已經除名了,陌生人而已,沒什麼情分。”
蕭銘頓時被噎了一下,他第一次體會到賀惜朝的鐵石心腸。
而賀明睿的臉色陰沉,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賀惜朝,攥著酒杯的手指節泛了白。
賀惜朝勾著唇含笑著也這麼回望著他,不為所動。
終於賀明睿閉了閉眼睛,然後一掀衣擺,單膝跪了下來,沉重地說:“惜朝,請求你高抬貴手,放我一條活路,做牛做馬,但憑你一句話。”
賀明睿隻覺得膝蓋僵硬,磕在地上的骨頭如針紮一樣,將他的自尊心紮得千瘡百孔。
可遺憾的是……
“我不缺牛馬,也不需要你這樣的牛馬。”要想賀惜朝如賀靈珊那般心善,這是異想天開,區區一個下跪,他根本沒放在眼裡。
賀明睿盯著地上的簡直眥眼欲裂。
周圍頓時沉默了下來,蕭銘瞧著此情此景,心裡很不是滋味,這還是他禮親王府呢!
“惜朝,就當是給我一個麵子,將來明睿再有不妥當,隨你處置!”蕭銘覺得他堂堂親王,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已經相當夠意思。
賀惜朝聞言驚奇道:“那您的麵子也太值錢了。”
“賀惜朝!”蕭銘臉色也不好看了。
“殿下,您隻是來說合的,願不願意接受那就是下官的事了。不過既然您真誠相邀,麵子總是要給的,這生死之局既然賀明睿玩不起,那不走也罷,答應我的條件,就放一條生路,不是合情合理的嗎?”賀惜朝緩緩地說,眼眸著帶著善解人意的光芒,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大方了。
“你不就是拿捏住我怕當年西山圍場的把柄嗎?”賀明睿終於忍無可忍,他驀地抬頭,冰冷的目光盯著賀惜朝,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一字一句道,“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以為單憑那件事就能殺了我嗎?賀惜朝,你彆太自以為是!”
賀惜朝看著賀明睿額頭青筋直蹦的模樣,拳頭捏得死緊,心說這人一定很想揍自己。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戳賀明睿的痛處:“喲,我都快忘了這件事,原來還有一個這樣的把柄在啊?”
“賀惜朝!你不用裝模作樣,也不用唬我!我不是詹少奇,哪怕沒乾過什麼好事,也沒做過那樣死有餘辜的事!所以除了這個,你要麼派人暗殺我,否則你沒理由弄死我!”
自從看到詹少奇的結局,賀明睿就將他所有上不了台麵的動作都停下,首尾處理乾淨,就怕像詹少奇一樣被賀惜朝抓住罪證,即使不死,跟著流放充軍,他也受不了。
這時蕭銘道:“西山圍場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些官員流放的流放,死的死,怕是早就不記得,就算你手裡有還有證據,那又如何呢?大哥和你都沒事,表哥又娶了大姐姐,父皇看在大姐姐的份上也不會有太重的懲罰,惜朝,你說是不是?”
賀惜朝點了點頭,接著又奇怪地看向這兩人:“既然如此,又何必下跪求和呢?”
“你……”
賀惜朝的難纏蕭銘是體會到了。
“不是嗎?”賀惜朝納悶地瞥向賀明睿,“當初火急火燎地求娶大公主,不就是為了防我借此突然發難?既然已經有了護身符,還怕什麼?”
怕什麼?
賀惜朝此人陰險狡詐,向來不會無的放矢,他說要弄死自己,那就不再隻是句恐嚇,是真的要讓他下地獄!
賀明睿暗中向賀惜朝使壞了多少次,哪一次成功過?即使再不願意承認,他的確不是賀惜朝的對手,根本玩不過!
曾經賀惜朝隻是警告之後懶得搭理他,這次終於把目光對準他之時,賀明睿發現自己寢食難安,越接近賀惜朝去西域的日子,他就越恐懼。
最終他不得不請蕭銘出麵,跪下求和,因為他快受不了這個煎熬!
可是賀惜朝居然……
賀明睿腦子裡一片混亂,他忽然後悔了,為什麼要招惹這個人。
見都沒有人說話,賀惜朝於是施施然地起身,對蕭銘行了一禮:“感謝殿下盛情款待,下官午後還有要事,就不久坐了,告辭。”
賀惜朝說著離了席,蕭銘麵露急切,勸道:“惜朝,何至於此啊!”
“您就不用勸,對了,提醒一下,隻剩下半個月了,賀明睿。”
“賀惜朝,你非得逼死我嗎!”賀明睿聽著怒吼道。
賀惜朝低低笑起來:“沒錯啊,我就是在逼死你!”瞧著賀明睿的拳頭捏得顫抖,他趕緊退了一步道,“毆打朝廷命官的責任可是不輕呢,你這是要送人頭過來?”
“這裡是禮親王府!”賀明睿咬著牙說。
賀惜朝頓時驚詫地看向蕭銘:“殿下,難道您設的是鴻門宴?”
蕭銘簡直要為難死了,他當然不可能讓賀惜朝在自己的府邸出事,先不用天乾帝訓斥,哪怕擦破點皮,他那護短到人神共憤的大哥就能把這裡給拆了!
可是就這麼放賀惜朝走,那賀明睿怎麼辦?
這沒和解不說,還談崩了,豈不是更要命!
蕭銘看著笑盈盈地站在一邊,好以整暇的賀惜朝,心裡直歎氣,這樣的人哪兒是一般人能夠降服的,放在自己身邊估計也夠嗆。
這個尷尬的局麵,賀惜朝還閒閒地說:“動手嗎,再不動手太子殿下可就來了。”
這人居然還拱火!
蕭銘一個頭兩個大,眼瞅著賀明睿的理智就要崩斷的時候,忽然管家上氣不接下去地跑來:“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蕭銘:“……”真是說人,人就到。
接著他立馬轉頭嗬斥道:“明睿!”
“怎麼回事?”
管家的身影沒到多久,蕭銘都還沒來及去迎接,身高腿長的蕭弘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不悅的目光從蕭銘轉到賀明睿,視線在賀明睿攥緊的拳頭上停了停,眯起了眼睛。
“明睿!”蕭銘不得不再一次提醒,示意賀明睿將拳頭放下來,然後抬起笑容對蕭弘道,“大哥怎麼來了,有失遠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