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乾帝說完全沒有再多問一句,似乎就此把他忽略。
蕭銘心中忐忑,卻是未吭一聲。
半個時辰之後,黃公公步履匆匆進來道:“皇上,老奴已經著人查問過,小賀大人同桌的幾位大人指認小賀大人的酒都是一位婢女給倒的,而小賀大人醉酒之後也是這位婢女給扶走的。”
“他身邊沒彆的人?”天乾帝皺眉道。
“小賀大人的小廝如今跟個無頭蒼蠅一樣,早之前吃壞了肚子,一直跑茅廁。”
“那婢女呢?”
黃公公歎道:“已經上吊自縊,救不回來。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婢女一個下人,也都服毒自儘。鎮國郡主的兩位侍女指認了其中一位,其餘牽扯其中的都已經控製起來。”
“死無對證?”
天乾帝雖然嗤笑了一聲,可那眼神卻分外冷寂,目光就在蕭奕跟蕭銘之間來回。
除了他倆之外,誰會對太子動手?
蕭奕簡直都要嚇死了,他連忙喊道:“父皇,不是兒臣做的,兒臣真不知道大哥跟賀惜朝有染?是稀裡糊塗才撞見的啊!”
蕭銘也磕頭道:“父皇,兒臣也是冤枉的!”
“冤枉?三弟,我覺得就是你!”
忽然蕭奕調轉腦袋,瞪著蕭銘,指認道:“是你提議去看大哥,我還說哪怕大哥醉酒,太子府裡也有人照看,何須我們去探望。”
蕭銘立刻反駁道:“弟弟說了,隻是關心而已,順便想笑話一下酒量差卻說大話的大哥,這二哥你也是同意的,最後還是你帶我們一起去,是不是?老四老五他們才跟著來。”
天乾帝聞言看向黃公公,後者點了點頭:“四位殿下也是這個意思。”
“胡說……”蕭奕見天乾帝看過來,不禁心下慌張,眼睛四下一看,瞧見了看好戲一般的鎮國郡主,頓時福臨心至大喊道,“不對!”
“郡主,我們碰到了郡主!”蕭奕指著宣靈道,“我還正納悶著,郡主私下見大哥,我們就當做沒看到回去就是,萬一打攪了大哥跟郡主的好事,豈不是做弟弟的沒眼色?沒想到三弟卻說‘一起去’,連老四都知道大哥醉酒顯得唐突,你不一向知禮懂禮嗎?要不是知道大哥此時在乾什麼,特意讓咱們一塊兒去看,否則你乾嘛那麼說,還邀請郡主一起去?”
蕭奕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對,他幾乎興奮道:“郡主可是準太子妃,瞧見未婚夫的醜聞不是將事情鬨得更大,三弟,這就是你打的好算盤吧!”
蕭銘額頭青筋跳動,幾乎就要跪不住,他努力鎮定道:“二哥,你不要胡亂栽贓!郡主說是與大哥有事相商,既然都快到了,見一麵有什麼關係?咱們都在,不是正好避嫌?我隨口一言,倒成了我的不是,你不也沒反對嗎?”
“我胡亂栽贓?”蕭奕頓時氣笑了,“之前我怕麻煩,沒說,可現在想來,你早就知道裡麵在發生什麼事。不然大哥身邊的內侍守在門口不讓進,你怎麼會直接說出‘大哥是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這話一出口,蕭銘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幾乎不敢看天乾帝探究冷然的目光。
而跪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蕭弘卻抱著臂一臉譏笑地看著他倆針鋒相對。
不對,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為什麼全都關注在誰在布這個局,太子醜聞呢,這難道不是頭等大事?更應該讓帝王震怒的嗎?
蕭銘心裡已經慌了。
賀明睿緊張地頻頻向他示眼色,此刻若是不說話,便與默認無疑,終於他抿了抿唇道:“我隻是猜測而已,不然為何內侍不在裡麵,反而守在門外呢?”
“太子在偏殿,著親隨讓人守在門口,你說為什麼?就算太子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常人就是納悶了,有猜測,可作為臣弟誰敢當著這麼多人麵說出來?連絲恭敬都沒有?”
如今不管能不能查出真想來,蕭奕知道這件事不是栽在他頭上就是蕭銘頭上。
天乾帝不會管那麼多,那麼自然隻能讓蕭銘把這罪名給承擔了,事實上,他清楚也沒冤枉蕭銘。
“三弟是不是又想說讓老四老五作證,的確,父皇兒臣請求他們對峙。”蕭奕擲地有聲道。
蕭銘幾乎撕了蕭奕的心都有了,可是他自己不注意,又該如何反駁。
隻是認了,那就都完了。
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抬起來時已經淚流滿麵:“父皇明鑒,兒臣向來對大哥尊敬有加,他乃儲君,怎敢如此設計?再說他與賀惜朝之間的事,向來隱瞞極好,若不是今日,誰能知道?兒臣冤枉,請父皇做主!”
“父皇,更與兒臣無關。”蕭奕也磕頭道。
看了這麼久,天乾帝心中早有決斷。
黃公公站在一邊,見帝王看過來不禁道:“老奴已經命人深入調查,細細盤問與這些下人親近之人,蛛絲馬跡之下定會水落石出,隻是今晚,請皇上恕罪,怕是抓不住真凶了……”
這話讓蕭銘心思頓時一轉。
而天乾帝聞言起身,他甩了一下袖袍,然後淡淡地說:“不用抓了,此事到此為止。”
聞此一言,殿內所有人都驚訝了起來。
然而隻有蕭弘心沉了下去。
隻聽到天乾帝繼續問:“此事可有宣揚出去?”
黃公公搖頭:“未曾。”
“很好,那凡是知情者就一律處死吧。”天乾帝接著不帶一絲溫度地看向賀明睿,“將他打入天牢,以謀害太子之罪論處。”
蕭銘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他覺得耳朵都幻聽了。
而賀明睿整個人都凝固起來,接著就聽到蕭銘求情道:“父皇開恩,明睿不會說的!他是絕對絕對不會說的!兒臣保證!”
賀明睿身體頓時一軟,整個人都懵了。
“父皇,明睿是重臣之子,不能隨意處置啊!”蕭銘繼續請求道。
然而天乾帝卻並不為所動,他說完就看向宣靈,溫聲道:“鎮國郡主就先回去吧,你受委屈了,等過後讓弘兒好好向你賠罪,不過茲事重大……”
“皇上放心,宣靈心中有數,必守口如瓶。”
“好,你是個好的,是弘兒對不住你,去吧。”
宣靈欠了欠身便來了大殿,到了門口將自己的侍女就一並帶走了。
等她一走,天乾帝就看向蕭奕:“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擅闖太子房門,暗中拱火也逃不了你一份,你可認罪?”
這點罪名已經算清了,蕭奕見好就收,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於是痛快認了:“兒臣認罪。”
“罰你閉門思過三月,罰俸一年。”
“是,兒臣領命。”
“你也去吧,若是泄露了消息……”
“兒臣對天發誓,此事絕不敢宣之於口,這輩子爛在心裡。”蕭奕伸出三根手指對天,差點發下毒誓。
天乾帝似看準他,於是揮了揮手:“下去吧。”
蕭奕趕緊起身,他跪得有點久,身體微微搖晃,不過踉蹌了幾步,就穩了。
他匆匆行了禮,火急火燎地離開了是非之地。
隻留了蕭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