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賀府燈火通明。
原本三日之後才西行的賀惜朝突然收到聖旨明日一早出發, 是以整個賀府都忙碌起來,將行李整理好裝車。
賀惜朝臉色蒼白,靠在床頭, 回想著方才太子府裡發生的一切。
他忍不住彎了彎唇,心說比預期已經要好得多了。
但很快嗆鼻的藥味從門外飄進來,那抹笑意也瞬間僵在原地, 夏荷端著藥碗進來:“少爺, 趕緊喝藥吧。”
李月嬋跟隨著進門,忍不住埋怨道:“皇上也真是, 不是早就定了日子出發麼,怎麼又提前了?你還生了病,這可怎麼辦?”
李月嬋瞧著賀惜朝一臉病容,心疼地將他耳鬢頭發撥到一旁, 又抬起手背貼在了兒子的額頭。
“娘噤聲,傳到上麵耳朵裡,還以為是我有所不滿呢。”賀惜朝說著安慰道,“兒子是犯了錯, 這才被貶出去,說來已經是皇上仁慈了。”
“我就在這兒說說。”李月嬋噎了一下, 臉上添了愁緒,“惜朝,西域那麼遠, 娘真擔心, 你還病著。”
“是很遠, 不過也遠離是非了。”賀惜朝笑了笑,然而說著說著放低了聲音,“就是見不到他有些遺憾。”
“惜朝,你說什麼?”李月嬋聽不清楚。
“我說見不到您會很掛念。”
李月嬋一聽頓時歎道:“兒行千裡母擔憂,你好好照顧自己,平安回來,娘就彆無所求。”
“兒子謹記,娘就回去歇著吧,我喝完藥睡一覺就能好了。”
李月嬋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用,便點了頭,端過夏荷的藥碗遞給他:“那你趕緊喝藥,娘再去看看你的行囊,彆落了東西。”
“好。”
李月嬋一走,賀惜朝便將藥一口悶下,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他嘖了嘖舌,抬頭看夏荷問道:“有沒有東西壓壓苦味兒?”
夏荷搖了搖頭:“王太醫交代了,您喝完藥就躺下,什麼都彆吃,這樣藥效起得快,不然明日您可得遭罪了。”
聞言賀惜朝頓時苦了臉,這個王太醫彆的都好,就是開的藥苦的能讓人生不如死,裡麵還不加甘草的那種。
當然藥到病除,醫術也是沒話說。
賀惜朝等嘴裡苦得麻了,才開口道:“你也下去吧,趁著明日未到跟阿福好好說說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
夏荷臉上一紅,倒也不推辭:“多謝少爺,我們就在外頭,您有事就喚一聲。”
夏荷服侍著賀惜朝躺下,放下床帳子熄燈才離開。
賀惜朝其實並不嚴重,就是虛耗過度所致,不過他想想昨日跟今日的纏綿,忍不住抱著薄被笑起來。
心說累是累了點,可也覺得滋味美好,少了遺憾。
“至少把太子給睡了。”
不過今日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沒過多久夏荷不得不進來稟告道:“少爺,魏國公來了。”
魏國公來做什麼,賀惜朝心裡大抵是清楚的。
蕭弘與他的私情不能公開,那麼始作俑者兼知情者的賀明睿就得死。
更何況這件事並非隻是單純的太子與下臣偷.情,賀惜朝被下了藥,又有人故意撞破,這是一個針對蕭弘的局。
而幕後黑手不是蕭奕就是蕭銘。
很顯然,蕭奕沒有這個腦子,那麼蕭銘才是罪魁禍首。
帝王是不講道理的,當他認定是你做的時候,就是沒有證據也依舊要你的命。
謀害長兄,敗壞其名譽,以下犯上,圖謀太子之位,這個罪名可不小。
真深究起來,蕭銘彆說禁足罰俸,一個親王貶成庶民都是輕的。
所以總得有人出來做他的替罪羊,而在場的賀明睿就正好合適。
不管他隻是聽命行事,還是挑唆的主謀,隻要看見了,他就得替蕭銘承擔所有的罪責去死。
魏國公救不了他,賀惜朝也救不了。
“少爺,您見嗎?”夏荷問道。
賀惜朝最終搖了搖頭,拿著薄被蒙上頭說:“我睡了。”
魏國公聽著賀府管家回話,那點希望也瞬間覆滅了。
王管家也是出自國公府,見此忍不住道:“國公爺,我家少爺一回來就躺床上,太醫這才剛走呢!再說皇上下旨,讓他明日一早出發西域,實在沒有其他精神力氣再管事兒,請您多多體諒。”
魏國公也知道今日是為難人了,可是……他總覺得若是今晚不將人帶出來,怕是再沒機會。
“老夫再想想辦法吧。”
他歎了一聲,趁著夜色,趕往了太子府。
可惜得到的回答卻是……
“太子殿下被皇上一同帶進宮了。”
清正殿
天乾帝支著額頭坐在榻上,合上眼睛微微小憩。
已經到了後半夜,他其實很困倦,可心裡煩躁卻是沒有什麼睡意。
殿內寂寥無聲,黃公公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天乾帝便睜開眼睛看他。
黃公公道:“太子殿下正跪在娘娘畫像前,一動未動。老奴讓人看著,有任何事立刻來稟。”
天乾帝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未語。
“皇上,柳葉子回來了,您可要見?”
天乾帝頷首。
柳公公垂首恭敬地走進殿內,磕頭行禮:“參見皇上,奴才前來複命,人已經畏罪自禁,是奴才親自盯的。”
天乾帝聽了輕輕“嗯”了一聲:“好好打理一下,送去魏國公府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