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連日大雨,終究是引發了水患,把一個沿河的村莊給衝垮了。
雖說朝廷有所預警,但實際上所能做的很有限,攔不住洪流,如今隻能賑災補救。
國庫空虛,遇上這種天災,那是從牙縫裡擠銀子。
早朝時,光是決定賑災款數目這一條就吵起來了,幾位大臣各有各的說法,各有各的難處。
給多了拿不出來,給少了又怕顧及不周。
少年帝王稚氣未脫,在上頭愁眉不展,薄時衍坐於側首冷眼旁觀。
災銀數目定不下來,之後當派遣誰人過去,恐怕他們還得爭人選,這麼一耽誤,南邊可等不起。
章宸帝讓德喜喊了安靜,扭頭詢問薄時衍:“攝政王可有提議?”
一時間,朝堂都安靜下來。
方才還據理力爭的保皇黨,這會兒憋紅了臉,陛下不知培植自己的近臣,遇事一味的倚重攝政王,這天下早晚成他一言堂了!
薄時衍不緊不慢,道:“陛下,臣正聽著呢。”
“朕也聽著,實在吵雜,”章宸帝歎口氣道:“隻怕早朝過去了也決定不下。”
洪水緊急,應當速速決斷才是。
底下立即有官員拱手道:“懇請一聽攝政王有何對策。”
薄時衍聞言,似笑非笑:“想聽本王的意思麼?”
他緩緩站起身,“諸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既然這樣不放心,那就加大懲罰力度,讓那些趁亂多報瞞報的,都掂量掂量。”
有的地方為了業績官名,會選擇瞞著捂著,而有的則想分到更多災銀,故意往嚴重了說。
賑災被看做是肥差,因為裡頭有油水,但若是被盯緊了,這群人還會搶破頭麼?
想要拿這份功勞,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薄時衍輕描淡寫,好似隨口一說,落在百官眼中,卻跟那猛獸無異,在一旁磨刀霍霍,隨時會抓幾個官吏開刀。
自從他做了這攝政王,多少官員被斬於刀下!
見這群人不吭聲了,薄時衍公布了他昨晚擬定的章程。
起複江立棠,讓他做這個賑災官,去核實南邊幾座城鎮的災情實況。
原本滿肚子悄悄腹誹卻又不敢說的眾人驚了,沒想到他推出的人選居然是江立棠。
此人是出了名的頑固不化,就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硬又臭!
先帝在時,他因開罪太多人,被參了幾本,告罪還鄉去了。
如果說薄時衍讓人心生懼意,那麼江立棠便是叫人煩躁。
油鹽不進,清高孤行,朝他多露幾個笑臉他都要跳起來罵你企圖拉攏結黨營私,此等奇葩,大家恨不能繞路走,不跟他打交道才好。
現在他要回來了,還是攝政王開的口?!
散朝後,眾人三五成群,對此議論紛紛。
昌祿侯卓任隆沉著一張老臉,匆忙遞牌子求見太後娘娘。
他卓家雖說一門雙侯,名頭聽著響亮,實則朝堂上還接觸不到權力中心,自己的人怎麼也塞不進內閣。
現在瞧著,薄時衍想要先他一步了!
把江立棠給弄回來,賑災得了功勞,往後一步步安排進入內閣,不是順理成章麼?
偏偏這時候他阻止不得,一來拿不出更好的人選,二來,小皇帝完全站在攝政王那邊。
卓任隆冷笑一聲,前去催促太後,儘快把皇後確定下來。
待他家淳兒早早生下龍子,與太後共同撫養,才是最穩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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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後院的風向變了,從前不起眼的涿禾院,現在成了最醒目的存在。
若是按照入府時間排資論輩,湯幼寧是妥妥的‘老人’。
差不多第一批挑選妾室,她就進來了。
然後窩在這個角落,跟個隱形人一樣,自得其樂。
剛入府時,小娘子們也曾爭妍奪豔,鬥誌滿滿,後來發現有勁兒沒地方使,王爺不來,做戲都缺個觀眾。
有什麼意思?
況且,胡亂作妖還會被管事嬤嬤處置。
現在麼,她們終於重新被調動起來,紛紛跟涿禾院套近乎。
還效仿湯幼寧的裝扮與神態,暗地裡流傳說,王爺喜歡心無城府的純善女子。
大熱天的,庭院中時不時能見幾道嬌俏身影,或對著花兒癡語,或是撲蝶傻笑。
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娘子們都被悶壞了。
湯幼寧對此一無所知,摟著自己的寶貝盒子,在廊下玩耍。
有了湘巧湘宜的加入,她不再自娛自樂,而是邀請她們一塊進行‘玉珠大碰撞’。
一旁的秦婆子也沒閒著,她尋思把原有的首飾拿去熔一熔,用那些珠子做點新穎的花樣,便也算是有了新首飾。
這等成色的珠寶較為罕見,尤其是那水晶珠,粉嫩剔透,以金絲做芯,戴在小姑娘頭上定然好看。
正好湘宜自告奮勇,給描繪了好幾張珠釵樣式,送去外頭的鋪子定做,保管不容易與旁人撞款式。
秦婆子便拿了圖樣,挑揀出湯幼寧幼時的銀飾,並著珠子一同帶出府去。
王府進人不易,出去卻不難。
仆役每月有一天假期,隻需去管事嬤嬤那邊領了對牌登記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