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著他?”湯幼寧慢吞吞道:“他那麼凶,不會有事的。”
雖說如此,她還是站起來,去書房那邊看看情況。
書房外頭候著的苒鬆正在喝茶,見到湯幼寧來了,直接往裡放行。
主子沒吩咐不讓進,而且裡麵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雕花木門敞開著,湯幼寧出於禮貌,伸手敲了敲,打斷屋裡的兩個人。
她探出小腦袋往裡看,薄時衍坐在書案後方,虞素音站在他跟前,雙目通紅,梨花帶雨。
她哭了?
湯幼寧跨進門的步伐稍稍一頓,“打擾了?”
她這般進來是不是不太好?
湯幼寧最怕看到旁人的淚水了,正猶豫是不是退回去,下午時間那麼長,她還能再等等。
薄時衍淡淡瞥了一眼,開口喊苒鬆:“將虞娘子送出去。”
這就送客了?
虞素音聞言一急,捏著帕子問道:“你不肯幫我麼?”
她向他訴說自己的難處,被太後帶來京城非她所願,便是榮康宮金簪一事,也是她膽小怕事……
她哪有選擇的餘地呢?
薄時衍麵無表情:“本王知道了,請回吧。”
“我……”虞素音不甘心就此回去,隻怕往後再沒機會與他麵對麵談話了。
她咬住唇瓣,眼睫盈淚:“你我幼時相識,如今便是這般……”
“親朋也無法替你做出選擇,”薄時衍對她的淚水不為所動,“你本可以拒絕,但是虞家想入仕。”
一語中的。
虞素音若是堅決不願意入京,卓太後也不能把她綁過來。
強扭的瓜不甜,強扭的棋子也不好用。
太後的人甚至沒有威逼利誘,不過是態度強硬罷了。
虞家是書香世家沒錯,在書生學子之中譽有盛名,卻一直遊離於權力之外。
虞素音的父親是山長,早年本想入仕,可惜先皇無心朝政,沉眠於修仙煉丹。
學子們口中推崇的先生,遠不如某位仙師道長的吸引力大。
他隻能歎著生不逢時,繼續等待時機。
虞素音的婚事被守孝耽擱,退親後外人聽來總覺得唏噓。
但卻給虞家帶來許多看不見的好處,孝道與家風受到多方讚揚,此時萬事俱備,隻差一封舉薦信。
虞素音卻不止為家裡而來,她犧牲得已經夠多了。
她曾揣摩過太後的意圖,若是要用她來對付薄時衍,屆時,他是不是礙於輿論,必須把她納入府中?
太後設下的局沒能得逞。
虞素音知道,她若是不開口,這輩子真要老死在苦箬庵裡了——
“湯姨娘,勞煩你先出去可以麼?”她拿起帕子輕拭眼角:“我有話與王爺說。”
“好。”湯幼寧聽不明白他們的話,轉身要走。
薄時衍先一步開口道:“不必說了,本王不會收下你。”
虞素音聞言,整個人怔在原地,她在微微發抖,放下驕傲想要求求他,他卻在拒絕她?
她難以置信,難以接受,“你如今成了攝政王,就這般瞧不上我麼!”
明明後院已經有那麼多女子,多她一個又如何?她便能脫離那清苦寂寥的尼姑庵……
薄時衍的冷漠依舊:“因為你姓虞。”
陳敬極有分寸,後院那群妾身皆是身家不顯,絕不會給王府牽扯裙帶關係的困擾。
其中最有名的應該是婁氏,但她家裡也無人在朝為官,興不起任何風浪。
虞家顯然不同,桃李遍布,還富有野心。
薄時衍既沒有被美色所惑,也不是什麼大善人,他為什麼要幫助她。
以攝政王的權力給虞家造勢?
虞素音一臉絕望,泣不成聲。
薄時衍讓苒鬆把人送出去,回過頭,看向湯幼寧。
“你有何事?”
眼瞅著小姑娘杵在那邊不敢過來,他不由輕嗤一聲,“怎麼,害怕本王?”
湯幼寧搖搖頭,道:“雖然你凶巴巴的,但是我不怕。”
薄時衍緩緩一抬眼皮,“凶?”
他何時凶她了?
湯幼寧鼓了鼓臉頰,記仇得很:“你捏我肉肉。”
“……”這點,屬實是他理虧,薄時衍道:“記住本王說的話,誰稀罕捏你。”
這般說著,那雙狹長的眼眸卻是一片晦暗之色。
指尖微動,似乎還惦記著那軟糯的手感。
不稀罕就好。
湯幼寧放心了,走到他跟前,記著自己的來意,“王爺,燕吉姑姑說可以去湖上遊船,我能去麼?”
薄時衍垂下眼睫,淡聲道:“這種小事無需過問本王,想去便去。”
湯幼寧頓時高興了,唇畔盈著可人的笑窩,“王爺,你真好。”
好?
說他好的人,墳頭草已經三米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