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秦婆子生病之前,涿禾院裡還偶爾做些手工活,補貼院內開銷。湯幼寧幫不上什麼忙,卻有個''自己很窮''的認知。
如今日子好了,衣食住行皆與以前不同,也不好把奶娘辛苦存下的銀子花出去。
這些緣由,湯幼寧沒有細說,樂蘿也不會追根究底詢問她為何要自己掙銀子。當即拍著胸脯道“那你也彆賣給他,賣給我不好麼,多少畫我都收”
小縣主財大氣粗,湯幼寧眨著長長的眼睫,笑道“你是朋友,不用買,我送給你。”樂蘿聞言一臉感動嗚嗚你真好……
“你也很好。”她能感覺到出來,對方不會嫌棄自己蠢笨。
聽著這純粹質樸的對話,虞蘅風為自己先前的腦補汗顏。原以為湯姨娘是什麼狐i媚i惑人的厲害角色,致使阿姐求助無門。如今看來,是攝政王對阿姐無意。
他收斂了心思,溫聲道∶“小生願出三百兩,買湯娘子一幅畫。”“三百兩”湯幼寧驚訝,居然這麼多。
樂蘿在一旁幫腔道“理應如此,才不會辱沒了你的畫”
虞家在南堯沉澱多年,家底自然豐厚,他們缺的是權柄,而非銀子。雙方對定價都沒有異議,便約好在哪一日交畫,屆時會由湘宜帶給他。
與虞蘅風錯開後,湯幼寧才開口解釋,想給薄時衍買禮物。
她的月例沒有漲,府裡給她新添了許多衣裳首飾,卻又不好拿去送人。
湘宜和十瀾都猜到了,方才便沒有阻攔。主子一片心意,她們都覺得不錯。
樂蘿表示理解,幫著出謀劃策∶“你準備買什麼給他”湯幼寧老實一搖頭,我不知道。
彆說給男子挑選物件,她連一次送禮物的經驗都沒有。
樂蘿也沒有,不過她比照自己老爹收到過的東西想了想,道“無非是發冠玉佩手串之類的了……”
湘宜接話道“手串通常適合上了年紀的男子。”
“那就不要手串,換做玉扳指也行。”樂蘿覺著都差不多。湯幼寧沒什麼想法,愣愣點頭“好。”
到時候她去選一樣,也不知他會不會像她收到玉珠那樣開心?
*****
下半場的擊鞠賽按時開始,湯幼寧兩人及時趕回去落座。場子尚未熱起來,大堰這邊忽然有個人受傷了。正要換上替補選手自己,伊慕戈出言邀請了薄時衍。
“聽聞攝政王也是馬背上的英雄,今日小王可有榮幸見識一番?”
伊慕戈這麼一問,叫一些老臣子們,回憶起了幾年前。薄時衍初次領兵,不到弱冠之年。
當時邊關頻頻遭受敵國騷擾,先後三次派兵增援,都吃了敗仗,對方士氣高漲。先帝的體虛之症已經露出端倪,交予薄時衍五萬兵權,命他前往,朝中反對者占了大半。
然而先帝的一意孤行已非一次兩次,苦諫無果,大家隻能送這個年輕的小將出了京城。那時候,也確實無人可用了。
————然後便是捷報連連!
據說薄時衍臂力過人,有一把沉鐵長弓,城牆之上,就能讓敵方將領一箭封喉而死。以為他擅長遠攻的時候,才發現近戰更強。那柄長劍削鐵如泥,所過之處,殘肢斷臂血濺三尺。
傳聞是不少,但坐上的文武百官,都不曾見過。
大概就朱衛平將軍,以前有幸同行目睹,現在對攝政王的命令無比服從。
這會兒,伊慕戈出言相邀,薄時衍站起身,應了他。
苒鬆見狀,連忙去馬車那邊取來方便行動的窄袖騎服;茂嵐則去牽來王爺的寶馬。
湯幼寧跟著站起來,看了看場下那個小王子,再看薄時衍∶“你要下去麼?”“嗯。”
薄時衍側目望去,以為她要叮囑什麼,便見小姑娘的目光落在他衣襟處。
哪怕湯幼寧什麼都沒說,但是這一瞬間,他居然猜到了她的心思。薄時衍微一抿唇角,冷聲道∶“本王沒打算赤膊,讓你失望了。”“啊”
湯幼寧懵懵的抬起眼簾,臉蛋就被他掐了一把。
薄時衍偷襲完畢,旋身離開。
身後傳來了她遲來的叮囑“你要愛惜自己的身子,被那麼多小娘子看見不好……”
……薄時衍很想回頭再掐她一把。
有了攝政王的加入,馬場內幾乎沸騰起來。
齊曜白那隊本就不落下風,再來個強有力的助力,伊慕戈一行人節節敗退。
起初大家嘀咕著攝政王常年處理政務,哪有多少時間在馬背上馳騁
誰知薄時衍的馬上功夫,絲毫沒有荒廢。
他極為自律,時常早起練劍,才能保持那麼好的體魄。
在馬球場上,哪怕默契不足,但技巧與速度足以彌補他與隊員們的生疏。
白馬昂嘶,袍角獵獵。
看台上都驚呆了,歡呼聲一片,年輕小娘子們不由想起薄時衍初次凱旋回京的盛景。那會兒女郎們尚且不知道,薄將軍如此俊美,都沒準備香包,隻能丟一丟自己的手絹。
而後來,他再次出征,已經成為了攝政王,先帝駕崩後扶著小皇帝上位,手裡沾了不少鮮血。京城的姑娘們,哪還有膽子朝他丟香包
現在瞧著他大殺四方的悍勇模樣,無不惋惜∶煞氣太重,白瞎了一個俊美皮囊!
湯幼寧也看的認真,她沒想到,他那般厲害,氣度斐然。難怪會被許多人奉為英雄。她忽然知道應該送什麼給他了。
薄時衍大獲全勝,伊慕戈倒是灑脫,心悅誠服,直言他是大堰之幸。旁人若想惦記大堰,不能隻盯著小皇帝,不踏過攝政王,如何成事?古梁國可沒必要啃硬骨頭,當心牙口不好,嘣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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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幼寧從宮裡出來,就開始畫畫。
與虞蘅風約定的是兩日後,而薄時衍的生辰在半月後。她拿到銀子後有充足的時間。
她畫的是馬場,綠草茵茵,看台高築。
馬兒像小螞蟻一樣在上麵奔跑,馬背上的人影瞧不真切,隻手中高高舉起的球杖最為醒目。
湯幼寧覺得,男子應當會喜歡馬場勝過櫻桃樹。畢竟虞蘅風給了三百兩,她得好好畫。
薄時衍過來用飯時,正好撞見她收工。
他的目光落在紙麵的那匹白馬上,問道“這是本王麼”“對哦,還有這個是齊世子。”湯幼寧指了指一匹棗紅色的馬。
薄時衍掠過一眼,看著並沒有多感興趣,“傳菜吧。”
他最近時常到雪鸕園用餐,卻不留宿,秦婆子她們都習慣了。得令便命人傳菜。
湯幼寧洗乾淨一雙小手,過來坐到他身旁。
腦子裡還惦記著白日馬場的盛況,她小聲問道“王爺,我也可以學騎馬麼”
薄時衍沒說可不可以,隻是撒眸打量她,道“你渾身軟趴趴的,要吃些苦頭。”騎馬可沒有她想的那樣好玩。
湯幼寧兩手放在桌沿上,滿臉乖巧,“我不怕吃苦頭。”
聽見這話,薄時衍略一挑眉,道“王府的馬場在城西,可以叫陳敬安排你過去。”
“你答應了”
湯幼寧睜著一雙大眼睛,專注的瞅著他,忽然有一種錯覺,好似她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她決定,要買貴重的禮物送給他。
原定是買一個上好的馬鞍,現在不如就升級成金馬鞍,再鑲嵌上珠玉寶石好了……
薄時衍尚且不知自己即將收到一份“沉甸甸’的生辰禮,他想的是她身上那兩個沉甸甸的大雪球。
馬背顛簸,便是找了女夫子教導……他眉間微斂,改口道“本王並未答應。”總歸被人瞧見不好,即使對方是女子。
“什麼”湯幼寧不解。
薄時衍的指尖撚著濕帕子,道∶“過段時日,本王有空再帶你去。”他親自來教。
湯幼寧哪裡知道,方才那幾息之間,這人的腦海中已經閃過許多場景。她隻管喜滋滋點頭“多謝王爺”
“讓湘雲紡過來給你定製騎裝。”他希望那群經驗老到的繡娘們,能機靈一點,湯幼寧需要束胸。
這種事情,該不會還等著他開口吩咐吧
又要做新衣裳?湯幼寧以前哪有這麼多衣裙,都穿不完了。她習慣了節儉,道“湘巧湘宜的手藝很好,她們也可以做。”
湘宜薄時衍拒絕道“她們不行。”
彆以為他不知道,她身上那緊身收腰的小衣,就是這個丫鬟安排的。
“好吧……”
湯幼寧隱隱覺得,王爺對湘宜略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