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著攝政王印章的告示張貼出去,立即引來多方矚目,賞金五十,能者得之。黃金,那是黃金!
此舉獻策得金,不止是針對讀書人,誰能說出一套可行方案,並且經得起推敲的,就能拿下這五十兩黃金。
消息一出,好些人躍躍欲試。
但是要保證基本的可行性,才能得到賞金,若敢去胡謅蒙騙,那代價他們付不起。
設立了條件,攔住一部分見錢眼開往上湊的人。
不過,被告示吸引來的人依然不少,尤其是留在京城的那批舉人。平日裡熱衷於以文會友,豈能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要是能給攝政王出謀獻策,混個臉熟便是極好,更彆說還有五十金的獎勵。小富之家都不見得能拿出這麼多黃金。
或許不缺銅板碎銀,然而黃金的流通並不多,大部分攥在世家手中。
薄時衍安排了人負責此事,他隻看最終的結果。
湯幼寧在白霽堂住著,全然沒留意王爺在忙什麼,反而是突然收到朱伏梅的來信,她才知道外界的熱鬨。
朱伏梅還沒死心,想找個俊雅書生嫁了。
她聽說此事,央著湯幼寧幫忙留心一下,攝政王最終選定的有沒有年輕舉子。即便是排名到兩三百開外,若其它條件合適,她也不是不能將就。起碼得有才乾吧?
湯幼寧明白了,喊來湘巧,請她幫忙跟苒鬆探聽一二。苒鬆日日跟隨王爺,必然知道很多事。
雪塢園那邊的修繕差不多完工了,再過幾日湯幼寧就能搬回去,她尋思薄時行還在氣頭上,隻怕是不理會她的詢問。
一些事情,估計跟苒鬆打聽更快一些。
湘巧聽了,笑道:“娘子莫不是也跟王爺惱氣,自己不肯過去問?”湯幼寧一搖頭:“他很忙呢,心係北地百姓的艱苦,我們不能打擾他。”
湘巧是就近伺候的,當然知道二位主子最近有點彆扭,這會兒見湯幼寧似乎全然沒有縈繞於心,不由讚歎。
尋常人的情緒難免被對方牽動,她竟然不會。這也是好事。
不過……某種程度而言,王爺往後恐怕有得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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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金的促使下,告示張貼出去成效顯著。
沒多久就收錄了好幾個可行方案,呈現到薄時衍的書案前。
薄時衍——閱覽,吩咐茂嵐安排下去,接見這幾位。湯幼寧記掛著朱伏梅的囑托,暗中留意。
獻上計策的人當中,果然是學子居多,其中也包括有勞作的農夫,以及一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商人。
不拘是什麼身份,能提供出經受嚴寒的作物即可,北地貧瘠,許多植物難以生長,還要多加篩選,才能定下最合適的。
湯幼寧隻問其中尚未成家的年輕人,苒鬆見她好奇,直接把手裡的名冊遞給她。他道:這是收錄時登記的,姓名年齡戶籍都有,卻是沒問婚配與否呢。名冊方便王爺了解他們來自於何處,誰還關心這些人成家沒。
湯幼寧看了看,這裡麵三個年輕人,一個二十二,想來已有家室。一個十八,年紀最小的十七,或許還有那麼點機會。
湘巧也看著,在一旁低聲提醒:十七這位小郎君,正好是舉人功名。符合朱娘子的擇偶標準。
湯幼寧也覺得是,便讓留意一下,若已經定親了,那就作罷。
苒鬆聽得一頭霧水,“湯姨娘,你這是想做什麼?”
事關女子清譽,當然不能直說,湘巧道:“不該你知道的,彆問這麼多。”
苒鬆曉得輕重,也沒準備追問,他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往外掏了掏∶這位陶公子,是個瘦小的白麵書生,說是十七了,瞧著跟十四五一樣。
他幫王爺傳話時,在外頭見到過。
湯幼寧記下了,回屋後給朱伏梅寫信,原話一字不漏傳給她,讓她再等等,尚且不止陶公子有無婚約在身。
誰知朱伏梅等不住,一聽是白麵書生,隔日就遞帖子過來,說要來找湯幼寧玩玩。實則,是想著能不能在攝政王府偷偷看見一眼。
湯幼寧犯難了,問秦婆子道:“今日王爺要接見這群人,朱娘子過來合適麼?”“按理說是不合適……”秦婆子沒想到朱娘子這樣大膽且心急。該說不說,不愧是與樂蘿縣主一類人?虎得很!
湘宜在一旁笑道:“若是在庭院裡假裝偶遇,遠遠隔著,彆正麵對上,想來可以。”“可以什麼?”湘巧搖頭道:“都不知道陶公子的底細,確實太急了……”
湯幼寧不知如何是好,最後秦婆子道:也就看一眼,不妨事,大街上明目張膽看的人還很多呢。
茶樓香鋪,泛舟遊園,男女大防並沒有那樣嚴苛。
若是朱娘子沒看上,也就不需要進一步了解陶郎君的底細了。
湯幼寧覺得奶娘說得有理,便讓朱伏梅過府來了。
在湘宜的建議下,她選了蓬渦亭,就在前院,但靠著湖泊,想來不會與外男正麵遇見。遠遠看一眼也就是了。
朱伏梅來得準時,穿著水紅色襖裙,發間一朵芙蓉花簪,眉間貼了一片花鈿。湯幼寧覺得很好看,像個小仙女!
這話把朱伏梅逗得掩唇一笑,還是頭一回有人這樣誇我呢!
她上手摟住湯幼寧,往她胸前貼貼,圓圓真好,比樂蘿好多了,今日我沒告訴她,怕她那張嘴壞我姻緣。”
樂蘿對讀書人帶有偏見,要是跟來了,隻怕看見陶郎君第一眼,就先把人批評一頓。
湯幼寧是個老實人,道:“你不告訴她,她知道後要罵人。”朱伏梅不怕:罵得多了,皮糙肉厚,哼哼。
秦婆子讓人在蓬渦亭擺了一個火盆,烤著小糯糕,烹一壺茶水,再擺上莫子若乾。亭子周圍的竹簾放下,叫兩個小娘子在亭內待著。若是外人路過,看不清裡麵的人影,內裡卻能打量他們。
湯幼寧這點小動靜,瞞不過薄時衍的耳目。他招來苒鬆詢問:“她準備乾什麼?”
苒鬆笑著回道:“朱將軍府上的小姐過來了,與湯姨娘一塊在蓬渦亭玩呢。”
“朱衛平家的?”薄時衍立即知道了她們的用意。眼皮也不抬道:是不是還問你打聽了人?
苒鬆一聽直樂,“主子英明!這都猜到了!湯姨娘詢問了陶公子。”
薄時行不是猜到的,不過想起秋闈之前,湯幼寧嘟囔去看人榜下捉婿。
秋聞過去這麼久,也沒聽說朱衛平家裡有喜事,可見是沒捉成,捉到他王府來了呢。
“陶遲?”薄時行恰好知道他,淡淡道:“孫大人有意擇他為婿。”他這麼一說,原本就有所猜測的苒鬆,頓時也懂了。
苒鬆為人機靈,也不敢對小娘子的事多嘴,笑道:“王爺有吩咐,小的這就去傳話。”
他顛顛的去跑了一趟蓬渦亭,叫湘巧知道,陶公子尚未婚配,且已經有朝中大人盯上他了。附帶還有陶遲的排名也一並送上,秋闈的名次是二百七十八。
湘巧得了準話,立即傳遞給亭子裡的兩位娘子。
朱伏梅聽了,道:“年紀輕輕,二百多也不低了。”
科舉一道,哪有那麼輕巧,能夠榜上有名就已經很了不起,也不是非要名列前茅。往後為官,要是做出實績,不是沒有高升的可能。
湯幼寧不懂這些,說不上什麼。隻道:“王爺為何知曉孫大人看中了他?”湘宜聞言笑道:“許是無意中聽見的?”
這事兒,朱伏梅立即有所聯想,低聲道:樂蘿說,虞蘅風的師座想擇他為婿被拒絕了,好似就是這位孫大人?”
樂蘿討厭姓虞的,罵他們一家子白眼狼。
虞素音在宮裡失態,回去後樂蘿就跟她爹告狀了。出乎意料,她爹並沒有怎麼生氣,不過給虞素音下了禁足令。也不知是不在意,還是顧及虞家在朝中有人。
虞世新做了官,虞蘅風秋闈的名次很好,多少要給他們一些臉麵。
湯幼寧對虞衡風沒什麼印象,真要說,那就是會想起自己賣畫得來的三百兩。道:他拒絕師座,可能得罪人了,孫大人要拿下的這位陶公子,應該也很優秀。
兩人談論了幾句,坐下喝茶吃糕餅,耐心等候。也沒有多久,便見苒鬆領著幾個男子從前邊路過。薄時行日理萬機,接見他們詢問幾句,不會耽誤多長時間。
因為有提到過,十七歲的陶遲身量瘦小,尚未完全長開,看著跟十四五似的,人群中好分辨得很。
朱伏梅一眼就瞧見他了。“那人就是陶遲?”
“應該是吧。”
湯幼寧也透過竹簾的縫隙觀看,小郎君五官端正,果然是個白麵書生。
他們不知道自己被人暗中觀察了,跟著苒鬆路過,不做停頓,很快便離開王府。
人走後,朱伏梅一臉若有所思。湯幼寧問道:“你要捉他回去麼?”
朱伏梅略一遲疑,反問道:“你覺得此人如何?”一麵之緣,正臉都沒看清,湯幼寧一搖頭,“我不知道。”
朱伏梅這會兒後悔沒有通知樂蘿了,道:應該需要她毒舌點評一番才是。不過也不著急,她對陶遲知之甚少,還得派人去多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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