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顏是來送嫁妝的,薄時衍不能把人趕出去。
他麵無表情過來坐下旁聽,倒要看看,湯幼寧想從神醫手裡囤什麼藥?
陸謙顏身為醫者,對人的身體極為了解,也包括房中事。
或者說,許多行為會導致不同的健康狀態,其中包括房事,避無可避,他當然清楚了解。
陸謙顏很快領會到了湯幼寧的意思,皺眉看向薄時衍道:“凡事過猶不及,固本培元才能細水長流,切莫把她因為餘毒而產生的反應當做常態。”
不僅有勸告,他還給送藥,補氣血以及各種……有的適合女子服用,有的則給男子吃。
此外,傷藥與潤滑一個不落,采用哪些草藥提取之物,陸神醫都能說出一二。
這三人,一個是大夫,一個是習慣癱著臉的上位者,還一個向來坦蕩直率,沒有尋常姑娘家的羞澀。
說起這種話題,皆是一臉認真,沒有半點不自在。
陸謙顏既已經過來了,當然要給湯幼寧把脈。
他一上手,湯幼寧隱隱有幾分迫不及待:“我是不是快好了?”
她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恢複正常,薄時衍就不會那樣過火了。
“稍安勿躁。”陸謙顏安撫地遞去一眼,細細替她診脈。
沒一會兒,他一抿唇,衝著薄時衍頗為沒好氣:“在攝政王的努力下,確實差不多清空了餘毒。”
就是有點太努力了,原本該發作至少三回,如今隻兩次就被灌了個飽。
難怪叫小姑娘對此產生排斥的反應!
陸謙顏這會兒就跟發現閨女被欺負的老丈人一樣,滿臉不樂意。
並且,從醫師的角度,他需要鄭重告誡薄時衍,往後要懂得適可而止。
“……我知道了。”薄時衍沒想到,第一個管他屋裡事的人不是母親,而是大夫。
陸謙顏到底不是湯幼寧的父親,此刻他的理智占據上風。
並未多說其它,另行開個方子給補一補。
攝政王府要把後院姨娘們給遣散回去,已經通知了各家來接,消息很快傳揚出去。
陸謙顏寄居府上做客,當然更早知曉,對於此事他很滿意。
薄時衍身邊清靜,看得出來極為自律,並非沉溺聲色之人,往後湯幼寧能少些煩心事。
年輕人起初貪歡一些,倒是能夠理解……
湯幼寧沒有大礙了,過兩日陸謙顏就會把薄時衍身上的子蠱給挖出來。
到時,他們與常人無異,健健康康,隻管安心準備成親。
話題繞回到嫁妝上麵,陸謙顏堅持,蒲蘭穀要幫著出一份。
湯幼寧擺了擺手:“太貴重的我不能收……”
“這是你應得的。”陸謙顏打斷她道,“就算做蒲蘭穀給你娘親的嫁妝,她再傳給你,也是一樣。”
“可我娘已經死了。”湯幼寧不認為自己可以代替娘親收下這些,萬一陸雲苓她想拒絕呢?
陸謙顏心頭一痛,“對,她死了……”
對比起自己沒能得到她,更叫人無法接受的是死亡,天人永隔。
哪怕她好好活著,與旁人成雙成對,他也認了,是自己咎由自取錯失佳人。
可是陸雲苓死了,丟下她親生的小嬰兒,長眠地下。
是他害死了她,那時候沒有勇氣去正視自己的內心,她百般逼近,他落荒而逃。
等到察覺自己身上有子蠱不對勁的時候,苓兒已經不見了。
她必然是對他失望至極,心如死灰,才會跟隨湯文樊去京城。
她放棄了他……
“陸神醫。”湯幼寧一聲喊醒了陸謙顏,讓他不至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他陡然回神,一手輕扶住額際,長歎一聲。
“收下它們吧,圓圓,”陸謙顏低聲道:“若是你願意,我想做你義父,送你出嫁……”
這個提議,對她而言或許太過突然,他猶豫了幾日,不曾問出口。
這會兒終究是按捺不住。
“義父?”湯幼寧張了張小嘴。
她撒眸看向範子懸,隻怕陸神醫又癔症發作,胡言亂語。
範子懸瞧懂了眼神,回道:“我師父現在無事,是清醒的。”
其實他也不覺得意外,從知道師父讓穀裡運出嫁妝時就能猜到。
嫁妝都出了,也不差一個義父的名頭。
何況,師父真是時常把湯娘子幻想成為自己的女兒,似乎這樣,他的心裡就會好受些,沒有那麼煎熬……
範子懸一臉無奈,師父教導他說,醫者治病不治心,心病還須心藥醫。
大抵就是這種狀況吧?
湯幼寧卻是不能立即答應,她需要考慮。
因為對父母的過往一無所知,所以才遲疑。
不過,她的內心偏向於答應,畢竟陸神醫還活著,死人是不會被傷害到的,倒不如讓活著的人受到一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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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顏暫時無功而返。
他走後,湯幼寧陷入了糾結。
從未被煩惱縈繞過的小娘子,對著薄時衍一臉苦悶:“應煊,我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對的。”
薄時衍探手過來,輕捏她軟滑的臉蛋,道:“你若好奇,可以問問彭氏。”
“我嫡母?”湯幼寧抱著手爐,道:“她又知道多少,怎麼肯如實相告呢?”
“稍稍和顏悅色一點,她必然會說。”薄時衍緩緩掀起眼簾,目光淡漠。
彭氏過年時候送了拜年帖到攝政王府,沒敢請湯幼寧回去,把禮節做得中規中矩。
薄時衍見多了這樣的人,趨利避害,欺軟怕硬,某種程度而言,非常‘識時務’。
尤其是在看得見的好處麵前,他們的理智會占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