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冷翠閣,薄時衍最終沒有告訴陸妤寶,他夢見了什麼。
就那麼語焉不詳的說夢到她,而後不肯多做解釋,撩起衣袍離去。
他這般含糊,讓陸妤寶摸不著頭腦。
不過她也不是很好奇,新帝來去匆匆,就跟那路過樹梢的小鳥一樣,隻做短暫停留。
陸妤寶沒往心裡去,很快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最近致和殿熱鬨,宮人們頻繁進出,打掃得一塵不染。
薄太公與德容夫人抵京在即,這是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原本按照規矩,皇帝的母親也該居於後宮,而非前殿。
但是薄太公還健在,德容夫人沒有與他分居的道理。
更何況,住在前殿進出宮門也方便一些,薄時衍沒想束縛住任何人,規矩都是死的。
這會兒皇帝的後宮空空如也,陸妤寶跟陸謙顏落腳的梨霄殿,距離致和殿沒多遠,她閒了沒事就去跟前晃蕩。
湘巧湘宜兩人很想跟她說點德容夫人的事情,無奈她太少來京城,她們不曾伺候過,屬實無從得知。
侍女想幫著圓圓姑娘討歡心,畢竟往後是婆媳關係。
陸妤寶都不好解釋,她是來做戲的,才不會留在宮中呢。
眼下隻管掰著指頭算日子,何時能出宮去玩耍……
薄時衍七日一次針灸,大半月過去,已經下針三回了……
這天,陸謙顏終於鬆口,說下針次數足夠,已經疏通了大半餘毒,後麵無需針灸,繼續藥浴即可。
不說苒鬆幾人鬆一口氣,陸妤寶更是喜笑顏開,可算是結束了!
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能離開皇宮,誰知——
“圓圓,你王伯伯舊病複發,爹必須儘快趕過去。”陸謙顏看著閨女,道:“你且在京城待著,等我回來。”
等他處理好,回京還得給薄時衍診脈複查。
“王伯伯?”陸妤寶記得他,年事已高體質虛弱,還大病纏身。
她想了想,道:“我跟爹爹一塊去。”
陸謙顏搖頭拒絕,他收到飛鴿傳書,上麵簡述了病患的症狀,以他對王老頭脈象的了解,恐怕……
他歎口氣:“醫者也難逆天改命起死回生,我去了大概要幫忙料理後事。”
本來就是強弩之末,這趟過去,要耽誤些功夫。
陸妤寶訝然道:“王伯伯撐不住了麼?”
陸謙顏一點頭,不願多說,拍拍她肩膀道:“爹不是去玩的,圓圓在京城等我。”
“可是宮裡也很無趣,除了景致好,沒有其他了。”
亭台樓閣,一步一景,她卻不是那麼愛賞景之人,更喜歡熱鬨。
陸謙顏聞言擰眉,立即警告道:“不許出宮去,你一個人不安全。”
哪怕身邊有人跟著,他也不放心,外頭什麼家夥都有,圓圓傻乎乎的太過好騙。
他會跟薄時衍打招呼,不放她出去。
“我自己去鬼迷林去青莒峰都不怕呢。”陸妤寶撅起小嘴。
“那不一樣,”陸謙顏挑眉道:“蒲蘭穀民風淳樸,大家都認識你,誰敢亂來?”
這才縱得她漫山遍野亂跑,愛去哪就去哪。
京城廣大,人口密集,林子裡什麼鳥都有,不可同日而語。
陸謙顏知道她貪玩坐不住,道:“德容夫人到來,應會帶上族中小輩,或在宮裡設宴,你結交新朋友,跟著玩玩便是。”
“吃席麼?”陸妤寶喜歡宴席,人多熱鬨又開懷。
她知道爹爹有事在身,王伯伯的病情要緊,也不鬨著跟去添麻煩,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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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顏很快動身了,他剛一走,薄家一家子正好抵京入宮。
薄時衍對外掩人耳目的做法,不會瞞著家裡至親,他的父母兄嫂都知道陸妤寶的真實身份。
付氏對此感激不儘,二子獨自在京城,無人照料不說,居然連中毒這等大事都瞞著她。
被卓太後的毒素折磨幾年,做母親的哪有不心疼之理?
她兒子為大堰勞心勞力還不討好,被下毒要挾,那老妖婆屬實該死!
付氏非常讚成且支持薄時衍的做法,泥人還有三分土性,誰又能一概退讓?
既然齊氏管不好這江山,那便能者居之。
也讓卓氏外戚蹦躂不起來,省得成天添堵!
薄太公原本難以免俗,愛惜名聲,不太願意子孫後輩被戳著脊梁骨罵亂臣賊子。
但現在看著,大堰的內部問題太多,不說千瘡百孔,卻已經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
有能力之人為顧全自己的名聲,唯唯諾諾不敢出手,那是懦夫。
想來也太淺薄了些,心懷天下者,格局應該放大。
薄太公釋然了,不再拘束族中弟子,讓薄時衍看著有能用之人,就提拔上來,為國效力。
以前為了避嫌,薄家幾乎都沒到京城來。
而大郎君薄鏡城,倒是真的鑽了錢眼,對入仕不感興趣。
付氏感知到了丈夫態度上的轉變,她頗為欣慰。
兒子那麼辛苦,承受了太多,家裡人豈能不支持?
她極為感激陸氏父女,可惜陸神醫匆忙外出,都沒能當麵道謝,索性挑選些有趣的小玩意,給陸妤寶送去。
並且在宮內設下宴席時,將圓圓姑娘奉為座上賓。
付氏客氣的舉動,讓陸妤寶在宮內的日子更加如魚得水了。
果然在宴席上順利結交了新朋友,都是京城裡的官宦小姐。
或許她們都是有意湊上來套近乎,陸妤寶也不在意,反正她不會久留京城,沒有深交的可能。
小娘子心大又灑脫的模樣,迎來了好人緣,就連湘巧湘宜都為之訝異。
“圓圓姑娘與我見過的小姐,全然不同呢……”
“所以才得到了陛下的青睞呀,”湘巧笑道:“不拘小節,輕鬆愜意,誰能不喜歡?”
什麼青睞?陸妤寶聽了沒有反駁,認認真真做好角色扮演。
偶爾有同齡的小姑娘一起說說話,日子倒是有趣一些了。
付氏對圓圓姑娘心懷感激,不隻是她,祖母一輩的吳老太太也覺得她脾性頗為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