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西野聞言,眉毛略微挑高,一時沒參透她說這話的意圖,繼續盯著她瞧。
鄭西野說:“剛才你媽媽下樓找我,說有個小迷糊蛋子早上趕時間出門,忘把試卷袋帶走。她又急著上工,問我能不能把這個送到學校來。”
呆滯大約三秒鐘,許芳菲囁嚅著,忍不住想跟他解釋一下:“我、我平時,其實我平時並不是經常這麼粗心大意的。”
鄭西野扔不說話,眉毛倒是越挑越高。
對麵近距離,鄭西野瞧著少女緋紅的頰與反射出點點陽光的明眸,忽覺心情大好,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道弧。
許芳菲察覺到楊露的神色有些異常,心生不解,也循著她視線往外看。
真的好鬱悶。
“像今天這樣忘記帶卷子,和上回忘記帶鑰匙隻能去你家寫作業什麼的情況……”許芳菲有點慌張又有點混亂,繼續說,“都很少。我還算比較細致的一個人。”
“知道了。”他稍頓,尾音微揚,“然後呢。”
中午的放學鈴拉響,饑腸轆轆的學生們你推著我我擠著你,爭先恐後衝出教室。
楊露打她一下:“喂,等我真去了新加坡,咱們可能一年都見不上一次。你都不會舍不得我嗎?還是不是我好朋友?”
“你大概什麼時候走?”
許芳菲手裡的筆無意識戳戳課桌桌麵。
鄭西野黑眸深邃,眼神也直勾勾的,瞧得許芳菲更加心亂。
同學A又說:“還有還有,我看見楊露填的學校是個洋名兒,好像是外國的大學!”
許芳菲默。心想他的反應怎麼和楊露一模一樣。接著便認真地說:“以前我沒有手機,消息比較閉塞,現在我偶爾也會上網。我多看多見多學習,慢慢的我就能知道所有網絡語。”
為什麼她每次出糗犯蠢,都能被他撞見?在他心裡她的形象到底得多傻啊……
在她的印象中,鄭西野總是早出晚歸,像大草原上的夜行野獸,白日蟄伏,隻出沒於月黑風高的時候。她很少看見鄭西野出現在如此燦爛的陽光下。
不知為什麼,聽完好友的問句,許芳菲腦海中竟鬼使神差,浮現出一張寒玉般凜冽冷峻的臉。她怔忡刹那,繼而點點頭:“信。”
“這就是優等生的煩惱嗎?”楊露好不懂。明明以許芳菲的成績,像樣的大學像樣的專業,她可以隨便挑。
楊露心裡忽然飄起絲絲惆悵:“可是,新加坡真的好遠好遠。我這一走,和很多人可能就再也見不到麵了。”
姑娘撓撓腦袋,說:“現在不是有個網絡流行語,叫‘厭蠢症’。”
同學D:“啊?她成績又不好,還能考到國外去啊?”
同學C臉瞬間漲紅,大聲爭辯:“誰酸了誰酸了!他成績好還不是因為家裡條件好,爹媽都是高材生公務員,平時肯定沒少給他偷著開小灶呢。”
……
身高差距使然,鄭西野眼眸微垂,安靜地注視著她。兩秒後,他把手裡的試卷袋遞過去。
鄭西野目光就沒從她臉上離開過,見狀微揚眉,“怎麼了?”
許芳菲扭頭看楊露,笑了下:“聽說你準備去國外念大學?”
許芳菲:“正因為是好朋友,我才更應該鼓勵你走出淩城,去更大的世界。”
小女孩的邏輯有時難以理解。鄭西野有點好笑,再問:“我為什麼會嫌你煩?”
她便脫口而出地回答:“然後我和你交流就沒有障礙了呀。”
他問她:“你很在意自己在我心裡的形象?”
話音落地,周圍陡然一陣安靜。
許芳菲站在原地做了個深呼吸,等急促的心跳稍稍平複,才提步走出去。
許芳菲被她逗笑,雙頰一熱,揚手作勢要去打她。
兩相對望,相顧無言,氣氛著實有幾分微妙。
“嗯。”提起這個,楊露腦袋忽然垂低下來,煩躁得抓耳撓腮,“我本來不想出國的。你也知道我英語有多爛,要出國還得考什麼雅思,煩都煩死了。我說我要留在國內,我爸非不讓,硬逼著我出去。”
楊露舉起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格擋的姿勢。兩人笑鬨了會兒。
許芳菲回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半秒後猛地醒悟,忙給自己找台階:“對對,到飯點了,我請你吃飯。”
同學C又發揮出自己的酸菜魚本色,嘀咕:“楊露成績差,但是她爹媽給力家裡有錢啊!嘖嘖嘖,所以說,隻有沒傘的人才需要努力奔跑,十年寒窗苦讀,總歸還是沒真金白銀來得實在。”
“啊……”
同學A:“南大!”
許芳菲遲遲回過神,吐出一口氣來,沒精打采:“是啊。”
*
許芳菲愕然瞠目,接過試卷袋道:“我的試卷袋怎麼在這你這兒?”
楊露說:“聽說真正有緣分的兩個人,即使走散了,兜兜轉轉也會重新走到一起。你信嗎?”
許芳菲:“……?”
“不知道。”許芳菲回過神,兩腮隱隱發燙,“你先去吃飯吧,不用等我。”
許芳菲:“唔?”
許芳菲:“???”
須臾,楊露接著道:“我爸還說,之後會讓我去省城讀雅思。”
楊露目瞪口呆,噴笑著做出一副譯製腔:“噢我的上帝,我沒有聽錯吧!我居然會從古板許嘴裡聽見網絡流行語!”
“你……”許芳菲捋順舌頭,“你怎麼會來這裡?”
楊露哦哦兩聲。覺得好奇又不方便繼續杵在這兒,隻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一步一步走到鄭西野麵前,她站定身子。
“千萬彆這麼說。”許芳菲笑,想起那個人輕描淡寫的鼓勵,便感覺未來好像更多了幾分色彩:“我們的未來充滿希望,和無限的可能性。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你。”
同學C被噎住,訕訕不吭聲了。
鄭西野說:“不用客氣。”
她有些愕然地捂住嘴,後悔又窘迫,恨不得原地挖個坑嗖的跳進去,再把自己埋好:完了。完了完了。為什麼一不留神,會把心裡話全都說出來啊!
鄭西野眼裡的光饒有興味:“小古董還知道‘厭蠢症’?”
許芳菲:“。”
天。
許芳菲合上數學練習冊,站起身,正準備招呼楊露一起吃飯,一個聲音卻從教室後門方向傳來,喚道:“許芳菲!有人找你!”
鄭西野:“哪裡不一樣?”
楊露長歎出一口氣,望向窗外。
須臾,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向校門外走去。一路上引來不少學生老師頻頻側目,都是驚豔於兩人的超高顏值。
這時,楊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驚訝道:“我說,你搞什麼。還沒想好要考哪個大學呀?”
片刻,鄭西野定定瞧著小姑娘,終於在她把自己整個兒蒸熟之前大發慈悲地開口了。他跳過令她羞窘欲絕的話題,轉而道:“大老遠跑一趟,專程給你送卷子。不打算邀請我一起吃個飯?”
少女白皙的小臉比石榴花的顏色更鮮豔。說到這裡,她停住,大眼睛抬高望向他,帶著一絲不確定和小忐忑,輕聲試探:“你應該不會覺得我像個二傻子吧?”
許芳菲循聲轉過頭,一愣。
籃球場裡有幾個高個子少年正在打籃球,其中一個起跳投籃,正中籃筐,他得意,臉上揚起一個吊兒郎當又流裡流氣的笑。。
許芳菲拍拍她的肩:“能出國開闊眼界增長見識,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彆凡爾賽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楊露切了聲,聳肩:“我什麼水平我自己清楚,是我爸老對我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
走著走著,毫無緣由的,小姑娘忽然彎起了嘴唇,莞爾一笑。
聞言,唰一下,許芳菲白皙的小臉不可抑製地紅了個底朝天。
原來,陽光下的他摒棄野性,是這樣的清挺,明淨,純粹。
正張望著,楊露臉已經轉回來。她忽然低聲問:“許芳菲,你相信緣分嗎?”
就在她出神的當口,一隻手拍拍她的肩。楊露湊過來,詫異低聲:“這大帥哥怎麼找到你學校來了呀?”
許芳菲轉頭看他,眼睛亮亮的,有點新奇又有點遲疑地說:“阿野,你今天……好像很不一樣。”
“好了。”許芳菲安慰楊露,“高考之後大家本來也會各奔東西,彆傷感了,又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麵。”
“不知道。估計就在十月之前。”
許芳菲摸著下巴想了想,誠懇道:“你平時很少穿淺色。所以今天這身白襯衣,襯得你特彆好看。”
同學C:“我勒個去,南大曆年分數線那麼高,這小子也真敢填。”
教室外的走廊,柔和的微風和陽光,勾勒出一道挺拔而頎長的身影。他沐浴著陽光,穿一件白色襯衣,神色平靜,眉目如畫,氣質乾淨得近乎失真。
“……”小姑娘被問住,卡殼兩秒,抿抿唇,老實巴交地回答:“我隻是怕這種蠢事我乾多了,你會嫌我煩。”
同學B嗤笑:“得了吧你。人家趙書逸可是天才,成績本來就好,你所有科目的分數加起來都沒人家他一科高,酸了吧唧的。”
同學B駁斥:“那許芳菲呢?她家沒錢,人不一樣甩你八十條街。”
她囧囧的,聲若蚊蠅般擠出兩個字:“謝謝。”
許芳菲徹底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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