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倔強可愛的小表情和小動作收入眼底,強行硬起的心,兩秒就軟得稀巴爛。
鄭西野靜了靜,最終還是先軟下來,柔聲低語地哄道:“崽崽,乖。你聽話。”
許芳菲:“……”
許芳菲感到無奈。她最怕他軟硬兼施,簡直無法拒絕。
胳膊擰不過大腿,教導員鄭西野說要換,兵蛋子許芳菲再不想換也隻能換。過了兩秒,許芳菲沒辦法,隻能歎了口氣,默認算作同意。
這邊兩人剛扯完換床鋪的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6號間其餘的四個男學員背著背包扛著裝備進來了。
他們都是信息大隊的人,瞧見許芳菲的刹那,幾個大男孩的眼睛都不約而同一亮。
少年們都正值青春期,血氣方剛,軍營裡異性本就稀缺,像許芳菲這種大美人更是萬年難遇。平時少年們雖然和許芳菲在一個隊訓練,但他們或是靦腆,或是沒機會,幾乎都沒和這個女孩說過話。
現在大家被分在一個列車隔間,就算不能聊天,漂亮姑娘光看著也養眼呀。
少年們很欣喜。然而,這種欣喜的情緒再他們視線左移兩寸時,戛然而止。
就在漂亮女學員對麵,教導員大佬正寒著臉麵無表情看著他們,眼神嗖嗖如冷風,刮得不寒而栗。
男學員們:“……”
男學員們哭唧唧,心想:果然,上天為你開了一扇窗,那就一定會為你關上一扇門——他們居然和教導員分在了一起!
天!哪!
男學員們邊在內心痛苦哀嚎,邊抬起手正經八百地敬禮,喊道:“鄭隊。”
鄭西野冷淡地點了點頭。
少年們瞬間不敢再多看漂亮的女同學,一個個忙著規整自己的行李去了。
十點四十分整,列車開動。
許芳菲坐在下鋪邊沿,安靜地看著站台上的景物往後倒退。看了會兒,她收回視線,餘光裡驀然瞥見一抹微冷的荒漠色。
她轉過頭。
鄭西野站在隔間外的過道窗邊,高大身軀懶懶倚著車壁,側顏安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芳菲又看向整個格子間。上鋪兩個男學員已經睡起回籠覺,呼吸均勻,剩下兩個男孩坐在她對麵的下鋪,正在笑吟吟地聊著什麼有趣事。
她目光落向對麵寫著“6C”的狹窄中鋪,心裡相當不是滋味。
遲疑兩秒,她起身走出隔間,來到鄭西野身後,試探著輕聲說:“教導員,你不方便上去休息的話,可以用我的床鋪。你想坐或者想躺下小憩,我都不介意的。”
鄭西野聞聲,視線微動,落在姑娘微紅的小臉上。他懶懶扯了扯唇,答她:“不了。”
鄭西野靜了靜,又隨口補充出下半句解釋:“我走路出了汗,身上不乾淨,躺你床上給你弄臟了。”
許芳菲聽完眨眨眼睛,忍不住小聲咕噥:“又瞎說。你明明最愛乾淨了。”
她永遠記得以前在淩城,她忘帶鑰匙被他領回他的3206寫作業,那間房子拾掇得整潔冷硬一絲不苟,簡直比大部分男孩子的臉還乾淨。
對麵。鄭西野挑了挑眉毛,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小姑娘,你對我濾鏡挺重啊。”
許芳菲臉一下紅起來,支吾:“不是濾鏡,我隻是實事求是。”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突的,幾米之外的2號隔間內爆發出一聲尖叫——有人驚慌大喊:“救命救命!快來人救命啊!”
鄭西野和許芳菲相視一眼,旋即便飛快朝2號隔間方向跑去。
那陣求救聲聲嘶力竭,整個車廂的乘客都被吸引注意力,紛紛走出隔間,聚集在過道上,探頭打望議論紛紛。
“出什麼事了啊?”
“不知道。”
“好像有人喊救命?”
“快去通知列車員,快去!”
……
當許芳菲和鄭西野趕到2號隔間時,首先進入二人視線的便是一個倒在地上的女人。
她約莫五十來歲,閉著眼,臉色和唇色都蒼白一片,兩隻手的手指死死扣攏掐進掌心。一個穿藍色外套的姑娘正趴在旁邊,驚慌呼喊:“媽,媽你怎麼了?你快醒醒!媽!”
屋裡其它旅客不知是被這一幕嚇住,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全都跑去了隔間外麵,驚疑不定地觀察著。
“讓一下。”鄭西野說。
藍衣姑娘看見他身上的軍裝,明顯愣了下,回神後連忙擦擦眼淚把位置讓了出來。
鄭西野臉色極其冷靜,在婦人身旁半蹲下來,翻開婦人的雙眼察看瞳孔,再以指背感受婦人鼻息氣流,觸摸婦人頸動脈起伏,沉聲說:“應該是急性心梗。呼吸脈搏都很微弱,需要立刻心肺複蘇。”
藍衣姑娘急得直哭,嗚嗚嗚道:“媽……”
情況緊急,鄭西野也顧不得其它了。他伸手將婦人的外套紐扣解開,露出胸腔區域,雙手交握,利用上半身的力量,使勁朝著婦人的心臟部位摁壓下去。
就這樣,按壓到第三十次的時候,婦人終於咳嗽了幾聲,緩緩蘇醒過來。
見狀,許芳菲懸著的心終於落地,長長呼出一口氣。
*
小插曲翻篇,中午的時候,顧少鋒給大隊裡的所有學員送來了大家的午餐——方便麵。
許芳菲和幾個男學員一起把麵泡好,又從背包裡拿出壓縮餅乾,準備吃午餐。
這時,一陣交談人聲從過道外傳來,飄啊飄,鑽進她耳朵裡。
許芳菲心生狐疑,起身探頭往過道看。
“同誌,這次多虧有你,不然我媽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呢。”說話的是之前那個心梗大姐的閨女。她容貌清秀長發及腰,兩頰紅紅的,手捧幾大瓣剝好的柚子,對鄭西野說:“一點小心意,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你就收下吧。”
鄭西野婉拒,道:“不用,真的不用。”
藍衣姑娘有點失落,想了想,又定睛看他:“那,咱倆能加個微信嗎?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好好感謝你。”
鄭西野朝女孩疏離一笑:“不好意思。單位有規定,這給不了。”
最後,藍衣姑娘依依不舍地走了。
鄭西野回身準備進隔間,一抬頭,剛好瞧見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小崽子眨巴著一雙亮晶晶的明眸瞧著他,滿臉都閃爍著四個字:八卦之光。
鄭西野:“。”
鄭西野瞧著小丫頭,抬抬下巴:“偷聽呢?”
“才沒有。”許芳菲鼓了鼓腮幫:“你們說話聲音那麼大,我堂堂正正地聽。”
鄭西野有點好笑:“你還敢理直氣壯?”
許芳菲壓著嗓子嘀咕:“你這麼招蜂引蝶都理直氣壯,我怎麼不敢。”
姑娘嗓門兒本就細聲細氣,這話音量小,語速太快導致口齒不甚清晰,鄭西野都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他:“你說什麼?”
許芳菲擺手:“沒什麼。”接著便折返回隔間繼續吃東西。
詢問無果,鄭西野也邁著長腿回去了,泡他的麵吃他的餅乾。
整個隔間裡安安靜靜。
吃著吃著,一個叫張子傲的男學員實在難耐這樣的死靜。他抬起頭,鼓足勇氣,冷不防就冒出了一句話來:“鄭隊,咱學校還規定你們不許給小姑娘微信號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腦袋都幾乎埋進泡麵裡,生怕被教導員看見自己憋笑的痛苦表情。
最後,許芳菲沒忍住,率先“噗”了一聲。
少年們便都壓抑地悶笑出聲。
鄭西野吃麵的動作頓住。他掃視眾人一圈,涼涼道:“全都偷聽我和人說話是吧。”
張子傲嬉皮笑臉地回:“鄭隊,彆不好意思嘛,你長這麼帥,小姑娘看上你也正常。大家都理解。”
鄭西野懶得搭腔這幫小子,低頭繼續吃麵。
中午這頓飯,雖說少年們和冷肅的教導員搭訕失敗,不過死氣沉沉的隔間氛圍也算是活躍了幾分。
下午,張子傲幾人腦袋擠腦袋,湊一塊兒商量來商量去,尋思著既沒手機玩又不能打撲克,乾脆來做遊戲。
打定主意後,張子傲看向坐在6A鋪位的小姑娘,柔聲試探道:“許芳菲?”
許芳菲抬眸看向他:“嗯?”
黝黑的大男孩被她瞧得不好意思,清清嗓子才繼續問:“咱們準備玩兒真心話大冒險,你一起嗎?”
真心話大冒險?
這個遊戲,許芳菲高中的時候和楊露她們玩過,猜拳論輸贏,輸家必須接受贏家的懲罰,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許芳菲點點頭:“好。”
大家夥便興高采烈圍坐成一圈。這時,邊上幽幽響起一嗓子,語氣低冷不悅:“這兒還有個大活人,都看不見嗎。”
許芳菲:?
眾人:?
鄭西野視線不露痕跡地從許芳菲臉蛋上掃過,悠然自若地說:“參一個。”
許芳菲:???
眾人:???
鄭西野眼皮一撩:“我不能參加?”
大家夥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萬萬沒想到,這位活在各類傳說傳奇裡的高冷大佬,會對“真心話大冒險”這種小遊戲感興趣。
少男少女們花了足足十秒鐘才消化好震驚的情緒。訥訥點頭,答道:“能,當然能。”
遊戲開始。
第一局,強行參與的教導員同誌便成為眾望所歸的輸家。
鄭西野選的懲罰措施是“真心話”,由首輪贏家發問。
這幫男學員平時都很怕鄭西野,這會兒真要向這位大佬提問,大家還有點兒怵得慌。
男學員認認真真琢磨了半天,終於一咬牙一跺腳,問:“鄭隊,你初吻是幾歲?”
話音落地,在場所有男孩的眼神裡都流露出一絲壞笑,對答案充滿了好奇。
許芳菲也不由自主地,把耳朵豎起來,全神貫注等待教導員回答。
數道目光聚集處,鄭西野沉默了大約三秒鐘,從容說道:“我初吻還在。”
許芳菲眸光微微一閃。
其餘四個少年:……???
這個答案實在太過離譜,提問的男生沒忍住,脫口而出:“鄭隊,這遊戲不能騙人。你和你女朋友都沒打過啵兒啊?”
鄭西野:“我沒交過女朋友。”
所有人:…………
這頭,鄭西野抬起眼簾,眼風掠過一張張驚悚到仿佛活見鬼的年輕臉孔。隨便點了個男學員,問:“你交過女朋友?”
男孩老實地搖頭:“沒有。”
鄭西野視線微動,又看向坐在他旁邊的許芳菲,故作隨意地問:“你接過吻?”
猝然被點中,許芳菲兩腮迅速紅成石榴色,也衝他搖搖頭,支吾:“沒有。”
鄭西野:“那我沒接過吻沒交過女朋友,有什麼奇怪麼。”
張子傲忍不住接話:“我們還不到二十歲,沒談過戀愛很正常啊。可是鄭隊,您今年二十六快滿二十七了吧?這年紀大部分人都有對象,動作快點兒的都結婚了!”
張子傲都快懷疑人生了。心想教導員,二十六七年沒交過女朋友,您老人家這還不夠奇怪啊?
麵對諸多質疑,鄭西野顯得極其淡定而沉著。
“男人四十一枝花。我二十六,還是個花骨朵。”
他黑眸沉沉,看向小女兵嬌豔欲滴的緋紅小臉,漫不經心地繼續:“以後娶個小我幾歲的姑娘當老婆,難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