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Chapter 75 最心愛的姑娘。……(1 / 2)

炙吻 弱水千流 22312 字 8個月前

Chapter 75

在高原度過的第一晚, 十七所的技術支援小組,除許芳菲外的其餘三人都十分痛苦。

高原反應引起的耳鳴頭疼,白天還不甚明顯, 三個鐵骨錚錚的軍中男兒咬咬牙, 挺一挺, 都能忍受。可夜深人靜躺在了床上,那種難受勁兒便仿佛放大了幾百倍。

夜晚身體處於休息狀態, 各部分的感官會比白日敏銳, 身體的不適感也會隨之增強。這也是為什麼很多癌症患者到了中後期,白天看著還算正常,到了晚上卻都輾轉反側疼痛難忍,以致隻有靠注射嗎啡才能入睡的原因。

次日天亮起來, 白陸秦宇和古俊奇便齊刷刷變成了熊貓眼,黑眼圈重得仿佛拿鍋底灰化了煙熏妝。

包車司機剛在對麵的小餐館裡嗦完麵。他點了根煙,咬著煙眯著眼, 邊把褲腰帶往上提邊慢悠悠地過街, 來到了十七所幾人住宿的旅館。

這一頭, 技術小組四人和鄭西野也都已收拾妥當,坐在小旅館的大廳裡吃早餐。

邊上還有幾個眼生的年輕人, 口音各異,兩三個一桌, 都是昨晚在這兒住宿的老百姓遊客。

瞧見白陸幾人蔫耷耷的狀貌,司機師傅笑了下, 隨口問白陸:“咋了小夥子,臉色這麼差,昨晚沒睡好啊?”

白陸苦笑著歎了口氣,往稀飯裡夾了點鹹菜, 悶頭吃飯,不說話。

一旁活潑的秦宇反倒開始大倒苦水,唉聲歎氣道:“頭暈目眩一整宿,到三四點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然後就開始做噩夢,太折磨人了。”

古俊奇大口喝粥,接話:“你們倆還算好的,至少還眯了一會兒。我最慘,半夜三點爬起來吐,酸水都嘔出來了,把我惡心得不行。”

“古俊奇!”白陸哭笑不得地抬起頭,“你這小子才把我們惡心得不行。吃早飯呢,而且咱這兒還有個女生,你能講究一點兒不?”

古俊奇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甚自在地摳了下腦殼,嗬嗬一笑,不作聲了。

這時,秦宇扭頭看向身旁位置,眼神在許芳菲身上打量一圈,見這小姑娘雖然也跟大家夥一樣,小臉蛋凍得紅紅,但整體氣色卻明顯比他們三個大老爺們好許多。

秦宇不由奇怪,狐疑道:“小許,你昨晚休息得怎麼樣?”

“還可以。”許芳菲端起熱粥,輕輕呼了口氣。

白陸微驚:“你就正常睡著了,沒什麼不舒服?”

許芳菲想了想,回答:“我也有一些頭暈,不過還好,不至於完全睡不著。”

秦宇當即豎起大拇指,嘖嘖稱奇:“不一般呐小許,你這身體素質比我們仨老爺們兒都牛,天選同誌啊。”

許芳菲靦腆地彎彎唇,說:“高原反應本來就是因人而異的嘛,可能我體質比較特殊。”

幾人說著話。

這時,始終安靜吃飯的鄭西野忽然開了口。他對白陸說:“白科長,你們這次過來,應該準備了相應藥物吧。”

白陸點點頭:“昆侖不是一般的地兒,我們東西備得還是比較齊全。”

鄭西野說:“初入高原,頭疼耳鳴反胃都是正常現象,晚上如果實在睡不著,可以吃一片白加黑的黑片。”

許芳菲脫口而出接了句話:“白加黑不是感冒藥嗎。”

秦宇替她解惑:“是感冒藥,也可以助眠。”

白陸笑著望向鄭西野,說:“謝謝鄭隊提醒。昨晚我們沒吃藥,主要是想著這才剛到木石溝,還是應該讓身體適應一下。在這兒就開始吃藥,再往裡走,我們仨估計就得請醫療救援了。”

一桌子年輕人邊吃飯邊聊天,忽的,隔壁桌一個穿黃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孩兒轉過頭來,看向了許芳菲一行。

距離女孩兒座位最近的是鄭西野。他模樣本就好,身上穿的又是全套的荒漠迷彩軍服,更顯得整個人挺拔如畫,冷峻威嚴。

女孩兒目光在鄭西野臉上打量一圈,道:“帥哥,你們是在這兒當兵的呀?”

鄭西野聞聲頓了下,片刻,禮貌而疏離地回:“過來出差的。”

“哦,在這兒出差很辛苦吧?”

女孩綻開笑容,主動自報家門:“我們是南城過來的,走這條路進藏區,聽說前麵有個鹽湖很漂亮,準備過去看看。”

鄭西野淡漠地點了下頭,不再搭腔。

女孩見他不僅人長得格外英俊,氣質也沉靜穩重,心裡不由生出幾分興趣同好感。同行的兩個同伴看出女孩的心思,又是遞眼色又是打手勢,示意她“衝!這麼帥的兵哥哥,趕緊要個聯係方式”。

女孩遲疑兩秒,接著便雙頰微紅,拿出手機試探說:“帥哥,能在這兒遇見也是緣分,軍民一家親。不如我們掃個微信,交個朋友?”

話音落地,白陸幾人全都被稀飯給嗆住,一個個乾咳幾聲,把腦袋埋進飯碗裡,一副不看不聽,事不關己啥也不管的態度。

許芳菲眼風在女孩和鄭西野之間掃視一圈,也沒說話,繼續垂下頭,默默喝她的粥。

緊接著便聽見鄭西野出聲。

他冷淡地說:“公務在身,不太方便。抱歉。”

“……好吧。”女孩兒遺憾地歎了口氣,朝同伴們攤攤手,聳聳肩,意思是:沒轍啦,超帥的兵哥哥對我沒意思。

吃完飯,眾人便拿上各自的行李離開小旅館,從木石溝出發繼續前進。

小旅館的空地上停著好幾輛車,遊客們的私家車都停在左麵,灰撲撲的七座包車和冷硬的軍用越野則停在右麵區域。

鄭西野徑直走向越野車,手剛碰到車門門把,被身後的白陸叫住。

白陸追上前,遲疑地詢問:“鄭隊,你這車裡還有位置不?”

鄭西野答:“我這是四座車,還能坐三個人。”

“那就好。”白陸爽朗一笑,扭頭看向不遠處的七座車,招呼:“小許!你過來!”

此刻,許芳菲穿著棉服裹著大圍巾,看著跟隻圓滾滾的小企鵝似的,正站在七座車的後備箱旁,請秦宇幫她放行李。

聽見這道嗓門兒,她動作一頓,怔了怔,連忙又把行李箱從秦宇手裡接過,拖著走過去。

許芳菲不解:“怎麼了白哥?”

白陸往她走近兩步,聲音略微壓低:“那個本地的司機師傅是個老煙槍,昨兒開了一路車,就抽了一路煙,我看你都被熏得受不了了。今天你坐鄭隊的車。”

白陸不愧是技術小組的領隊組長,心思細膩觀察入微不說,心眼兒也好,相當為組員著想。

許芳菲心裡動容,感激道:“謝謝了,白哥。”

“謝我乾什麼。”白陸朗聲一笑,吩咐道:“待會兒開車的是鄭隊,謝鄭隊去啊。”

許芳菲囧,隻好又看向拿到軍裝凜冽的身影,乖乖地說:“謝謝鄭隊,麻煩您了。”

兩人的情侶關係要保密,當著其他人的麵,彼此之間當然隻能客客氣氣。

鄭西野目光柔和幾分,朝她很淡地點了點頭,作為回應。旋即,他視線又看向白陸,神色恢複如常,說:“白科長,這兒離我們的紮營坐標還有相當一段路,硬要趕的話,今晚也能到。但是那地方,你們的包車師傅不方便去,我建議,今天我們就先到邊防營。”

“嗯,咱倆想法算是不謀而合。”白陸沉吟著,緩慢點頭,“先到邊防營,休息一晚。”

兩人商量完,敲定好今日的行程,之後便各自上車,驅車出發。

開闊筆直的國道線上,軍用越野車在前方帶路,七座小麵包顛顛兒地跟在後頭。

許芳菲坐在越野車的副駕駛一側。

隻見車窗外,天空顏色仿佛調料盤裡被打翻的一池水藍,澄淨,透徹,坦蕩。雲層雪白,隨風翻湧,猶如遠海深處,被鯨尾溫柔掃起的浪花。

高原的太陽也特彆,直白熱烈而又彪悍,照在遠處的雪峰峰頂,反射出冷幽幽的光。

越往前走,大道兩旁的植被便越稀少,到後來,視野中的綠色已經無處可尋,滿目的沙粒荒土,遙遙看不到儘頭。

驀然間,許芳菲眸光驚閃,看見車窗外有什麼東西蹦跳著閃過,成就靜態萬物中的一點動態鮮活。

她定神仔細去瞧。

發現,數十米外的小河旁邊,竟然有十來隻小動物。它們有的沒有角,有的角細而直,上身的毛發呈現淡淡的棕色,胸腔腹部又是軟綿綿的白,四肢纖長而有力,正懶洋洋地踱著步,喝水嬉鬨。

最稀奇的是,這些小家夥圓圓的屁.股上。都有一個很標準的愛心花紋,十分可愛。

“哇。”許芳菲低呼出聲,“外麵那些是小鹿?”

鄭西野聞言,循著她的視線看了眼,嘴角很淡地牽起一道弧,回答:“是藏羚羊。”

聽見這個答案,許芳菲一下反應過來。

藏羚羊?

對。她以前在電視裡看見過這種動物,它們棲息在海拔五千左右的高山草原與高寒荒漠,生活區域集中於我國羌塘為中心的青藏高原地區,所以會被稱作“藏羚羊”。

心中湧現出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喜悅,許芳菲忍不住拿出手機,遠遠拍下了幾張小羊們的照片。

鄭西野將她的表情和舉動收入眼底。

須臾,他方向盤一打,越野車靠邊停下。

許芳菲愣住,扭頭看他:“你停車做什麼?”

“開了兩個鐘頭,有點兒乏,準備抽根煙。”鄭西野從褲兜裡摸出一盒煙,敲出一根捏在手裡,撩起眼皮看她,“你可以下車,多看一會兒。”

許芳菲欣喜,眼睛噌的一亮,正要打開車門又頓了下,躊躇著回過頭:“會不會有點耽誤行程?”

鄭西野:“幾分鐘的事兒,不會。”

“那我去多拍幾張照片,馬上就回來!”許芳菲麵露喜色,“你等等我。”

鄭西野眸色寵溺,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臉:“嗯。”

小姑娘興高采烈地跑走了。

後麵的包車師傅看到鄭西野停了車,也跟著將車停靠在路邊,抽著煙休息。

白陸幾人也是第一次見藏羚羊,稀罕得很,也顧不上高原反應難受,下了車衝到許芳菲身旁,拿出手機拍照錄像。

“藏羚羊原來長這樣。”

“瞅你那沒見識的樣子,以前在動物世界沒看見過?”

“動物世界都是錄播,能跟這幾隻活靈活現的比麼?”

“哈哈,多拍幾張,拿回去給我閨女看。”

……

技術支援組的組員們遠望著河邊的藏羚羊群,說說笑笑。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有些警覺地問道:“你好,請問你們是遊客嗎?”

許芳菲轉過頭。

望見前方的小路上走來兩個男人,一個高一個矮,穿著舊兮兮的大棉襖子,短發粗.硬,身形敦實。積年累月的高原風沙模糊了他們的輪廓,黝黑了他們的皮膚,也粗糙了他們的五官。

奇怪的是,這兩人看著其貌不揚,說出的國語普通話,卻極其標準悅耳。

“哦,我們是當兵的。”白陸笑著回答那個高個兒男人,“準備去前邊的邊防營,路過這裡,覺得這些藏羚羊好看,就想拍點兒照。”

聽見這話,兩人注意到停在路邊的越野軍車,眼神裡的警惕和戒備這才消逝。

他們雙雙露出笑容,說:“可以,拍吧。也是你們運氣好,我們在這兒這麼多年,都很難一次遇見這麼多隻。”

說完,兩個糙漢子沒再多留,又踏著步子,沿小荒路慢悠悠地離去。

幾分鐘後,一行人上車繼續趕路。

許芳菲係好安全帶。

鄭西野發動了汽車引擎,隨口問:“照片拍得怎麼樣。”

“挺好的,這裡真的很好。”許芳菲手指滑屏幕,翻閱著相冊裡的藏羚羊照片,突然想起剛才的小插曲,便說:“剛才我和白陸他們拍照的時候,有兩個男同誌過來,問我們是乾什麼的。”

鄭西野:“那兩個人應該是附近保護站的。”

許芳菲起初沒回過神,問他:“什麼保護站?”

“這一片是藏羚羊的棲息地,早些年盜獵猖獗,國家就在這兒設了一個野生動物保護站。”鄭西野說,“那些隊員有些是本地人,有些是外地來的誌願者。”

許芳菲恍然:“原來是這樣。”

許芳菲忖度兩秒,又好奇道:“現在法律這麼完善,保護站的同誌也這麼儘心儘責,盜獵分子應該很少了吧?”

鄭西野回答:“少,不意味著沒有。”

許芳菲突然有點擔心:“所以,保護站的同誌們依然會和盜獵分子起衝突?”

“嗯。”鄭西野開著車,雙眸冷靜而平淡地直視著正前方,答話的語氣也稀鬆如常,“我都遇上過他們發生兩次槍戰。”

許芳菲大驚失色:“槍戰?”

鄭西野:“盜獵的人有槍,保護站的人當然也得有。”

許芳菲眉頭緊緊皺起:“那豈不是會有傷亡?”

“是啊。”

“……”許芳菲心驀的一沉。

片刻,鄭西野側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崽崽小同誌,高反,盜獵,槍戰,傷亡,隻是這片土地的冰山一角。你很快就會明白,這地方究竟為什麼會被叫做‘雪域葬歌’。”

*

雲城城北,地下拳擊俱樂部——煙雨。

“煙雨”俱樂部的名字,是好幾年前唐玉給取的。唐玉喜歡風雅,俱樂部重新裝修的那段時間,她又正好在讀詩人李中的《江南春》,尤愛其中那句:水果樓台晚,春郊煙雨收。

大BOSS讓她給這俱樂部起個名,她順口就說了“煙雨”兩字。

唐玉是黑彌撒的私人助理,跟在黑彌撒身邊已經好些年,經常幫黑彌撒處理一些他不方便出麵的事宜,頗得黑彌撒的信任與喜愛。

唐玉要給拳擊場取什麼名,BOSS自然應允。

可彆看“煙雨”這名字挺溫潤,綿綿細雨潤如絲,仿佛顯儘水鄉的柔美,俱樂部本身,卻與“柔美”二字半點不沾邊。

高檔法式的裝潢,華貴高雅,內部整體構造仿的是悉尼歌劇院。然而,與這份典雅格格不入的,是正中央那個鐵籠造型的拳擊台。

黑彌撒深諳人性之道,這個地下拳場,是供上流社會人士宣泄欲.望的天堂。

他讓他們戴上麵具,喝著紅酒吃著鵝肝,披上華麗的人皮,看最原始最血.腥的格鬥生死局。

白日裡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總裁、新貴、精英,每當夜幕降臨後,就變成毫無人性的野獸,呐喊,下注,儘情享欲,在麵具的遮掩下回歸真我。

這種場麵,總能令黑彌撒身心愉悅。

上午十點多,煙雨拳場內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客人。沒一會兒,背後一扇鐵門打開,一個身形魁梧的外籍壯漢緩緩走出來。

他的個頭在一米八左右,遍布刺青的疙瘩肉卻超過一百公斤,壯碩無比。雙手戴拳擊套,咬著護齒,滿眼的虐.殺興奮。

壯漢走上拳擊台,開始活動筋骨,熱身。

拳擊台對麵是一座玻璃高台,SVIP觀景區,人坐在裡麵喝紅酒,能將擂台上的所有細節儘收眼底。

此時,唐玉垂著頭,恭恭敬敬站在一把琉璃餐桌椅旁邊,低眉斂目,大氣不穩。

從她低垂的視野裡,隻能看見男人優雅交疊的長腿,鋥亮不染塵埃的皮鞋,和純手工定製的精細黑西褲。

男人坐在椅子上,修長的食指敲擊著左額,有一搭沒一搭,沒什麼規律。好一會兒才開口,很平靜地問:“事情我已經跟你講清楚了,你在這兒乾站了五分鐘,一句話不說是什麼意思?”

聽見這話,唐玉眼底明顯閃過一絲驚恐,恭謹回道:“BOSS,您成為奧秘組織在中國區域的執行官,還不到一年,他們讓你給的東西,我認為有些強人所難。”

男人嘴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曼聲道:“奧秘組織的首領是個人才,我挺欣賞他的,他的許多觀念也跟我不謀而合。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醜惡的,肮臟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衣冠禽獸。”

唐玉眼簾垂下去,沒有接話。

男人語調輕蔑幾分,諷刺道:“如果人心真的可以至誠至信,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賣國賊。那麼多魚,哪個不是光鮮亮麗,在紅旗底下宣過誓,要對國家對人民忠誠。一份文件也就幾十幾百萬,嘗過甜頭以後,這些‘忠誠的人’是後麵怎麼做的?哭著求著要把國家機密賣給我們,嫌錢少了,還討價還價。”

唐玉沉默,還是沒說話。

“這個世界是由人組成的,人心都如此醜陋,這個世界也不會好的。”男人說著,忽然伸手,輕輕捏住了唐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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