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3
許芳菲在晉州的日子, 白天和同事們勤勤懇懇乾工作,晚上被鄭西野拎著親親啃啃乾壞事,著實勞累而充實。時間過得很快, 年翻完, 眨眼便到了三月初。
這天夜裡,鄭西野還在辦公樓那邊加班,許芳菲獨自一人待在招待所的房間裡,和媽媽喬慧蘭通視頻。
手機屏幕裡,媽媽鼻梁上架著副老花鏡, 正拿著一個老式電話簿挨個兒比對,口中念叨著:“大伯媽大伯,還有你誌傑哥,這兒就是三個人。”
聞言,許芳菲羅列賓客名單的筆尖驀然頓住, 停在了紙張上。
她皺起眉,不甚情願地說:“媽, 我不想請許誌傑,咱們能不能就隻邀請大伯和大伯媽。”
喬慧蘭哭笑不得,歎息著瞧閨女:“你這孩子,婚都結了,怎麼還跟個小娃娃一樣。你誌傑哥是你大伯大伯媽的親兒子,是你親堂兄, 咱們都是一家人, 血濃於水。你不請他, 說得過去嗎?”
許芳菲很不樂意,低聲嘀咕:“這麼個不思進取的吸血鬼,誰想跟他當一家人。”
“血緣關係這種東西, 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嗎?”
喬慧蘭勤勞樸素,一輩子生活在小城市,是典型的老一輩思想,在她心裡,親戚關係是整個大家族的核心,怎麼都得維護。更何況,孩子爸走得早,她拉扯許芳菲長大不容易,大伯一家幫襯頗多,許誌傑再混賬,攤都攤上了,除了認栽,彆無他法。
可許芳菲不同。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被禁錮在喜旺街的那方狹小天地的稚嫩小花,她走出了淩城,見識過更廣闊的世界,接受了開明先進的思想熏陶。軍中女兒,自有血性,許誌傑當年在她們家最艱難之際,依然逮著她家吸血,所作所為早已觸碰許芳菲的底線。於情於理,她絕無可能既往不咎,繼續和這個堂兄往來。
因此,許芳菲沒有再和媽媽理論,隻是直接在大伯媽一家的人數一欄,填了個“2”,口中很平靜地道:“總之,我不會給許誌傑留席位,給大伯媽送請柬的時候,我也會跟她說清楚,隻邀請她和大伯。”
喬慧蘭扶額,知道這小丫頭倔起來是個犟拐拐,勸也勸不動,隻好由她去。
喬慧蘭繼續翻電話簿,整個捋完一遍,將本子合上。
她把鼻梁上的老花鏡摘下來,有些疲乏地摁了摁眉心,說:“你爸走之後,家裡有往來的親戚也就這麼多了,另外算上媽媽的朋友,那些從小看著你長大的阿姨叔叔,最多估計三桌人。”
“嗯,好。”
許芳菲點點頭,又統計起了自己這兒準備邀請的同學友人,拉通一計算,說:“我這兒的朋友同學大概也就是十幾個,兩桌吧。”
喬慧蘭又問:“阿野那兒呢?他的朋友親戚什麼的,有多少人?”
“最近他工作太忙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他。”許芳菲鼓了鼓腮幫,琢磨兩秒,又道:“行了媽,我們這邊你彆操心。老家那邊的請柬名單我都記下了,下個月等請柬做出來我就往回寄,我們肯定回不來,到時候你去給長輩們送一下?”
喬慧蘭笑吟吟:“好好好。知道你們倆忙。行了,工作一天了,你趕緊洗洗睡覺。”
“媽媽晚安。”
“晚安。”
掛斷視頻,許芳菲放下筆,在椅子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站起身,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點溫水,正喝著,聽見房門“滴答”一聲,被人刷卡打開。
許芳菲轉過頭,臉上登時綻開笑顏:“回來啦。”
“嗯。”
鄭西野進屋,習慣性將軍帽取下掛在一旁,邁著步子走到許芳菲身後,手臂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將人擁入懷中,下巴擱在她腦袋頂。
抱了她一會兒,他低頭親了親她的左腮,語氣低緩而溫和:“剛才在乾什麼?”
許芳菲扭過腦袋,順勢在他漂亮的薄唇上柔柔一吻,紅著臉回答:“我準備做婚禮請柬,剛才在和媽媽視頻,確認老家那邊的賓客名單。”
鄭西野:“這麼早就做請柬?”
許芳菲微微睜大眼:“早?”
鄭西野淺笑,柔聲說:“據我了解,送請柬的最佳時間是婚禮前三周。”
許芳菲有點不解:“送請柬的時間也有講究嗎?”
鄭西野:“請柬送得太晚,賓客容易騰不出時間。送得太早,隔的時間長,大家也就忘了。所以,提前三周左右最佳。”
“啊……”許芳菲聽後,恍然大悟,囧道:“好吧,我以為越早送越好呢。”
鄭西野在她臉蛋上輕啄了下:“沒關係,你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不懂這些,也可以理解。”
許芳菲不好意思,臉更紅,一方麵又有點驚奇,眸子晶亮晶亮,目不轉睛盯著他瞧。
鄭西野眼皮耷拉,和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視兩秒,眉峰輕輕一挑:“看傻了?”
“好奇怪。”許芳菲湊近他,很認真地問:“你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為什麼你就懂這麼多?這些知識,你都是從哪裡知道的?”
瞧著眼前主動迎過來的唇瓣,鄭西野心念微動,貼近了,輕咬一口,漫不經心地說:“你以為你男人這張嘴,長出來,就隻是拿給你親的?多問不就知道。”
許芳菲:“……”
許芳菲猝不及防被騷了一臉,臉色頓時紅透。她逮住他的胳膊使勁咬一口,鬆開齒關,羞斥:“鄭西野,你再隨時隨地沒正形,信不信我揍你?”
鄭西野低眸,瞥了眼被崽子“大力”咬過的手臂,丁點兒沒覺得疼,反而滿腦子都是她口腔溫熱滑軟的觸感。
視線落回她粉紅色的唇。
鄭西野瞳色微深,下意識伸出兩指,捏住她的下巴。
“你準備怎麼揍?”
他懶洋洋地反問了一句。直勾勾盯著她,拇指指肚慢條斯理,撫摩她光滑的左腮。
柔軟細膩的皮膚,溫度灼手。
姑娘整張小臉紅得像初開的桃花,嬌豔欲滴,勾得鄭西野心裡像爬進幾隻蟻,一陣接一陣的癢麻。
“你那力氣,揍我又不疼。”他語氣淡淡的,說話的同時,彎腰將腦袋貼近她,很溫和地建議:“咬我更有威懾力。”
許芳菲:“……”
鄭西野挑挑眉,輕聲問:“瞧。我都送上門了,咬不咬?”
許芳菲腦仁嗡嗡的,想往後躲開,後腰卻抵住了書桌邊沿,根本退無可退。
她雙頰滾燙,磕巴著回他:“我、我跟你開玩笑的。我不咬,你讓開。”
“不好辦啊。”鄭西野指尖勾起她的下頜,“我現在特彆想被你咬。”
許芳菲羞窘得快要昏倒,嘴巴微動,想要說什麼,他唇卻已抵上來,霸道卻又溫柔,瞬間吞掉她的話音與呼吸。
一個吻結束。
鄭西野意猶未儘舔了舔女孩的嘴角。
見懷裡的小姑娘眼眸迷蒙,像有些站不穩,索性將她抱起來坐到了椅子上,和她安安靜靜地親密相擁。
過了會兒,許芳菲臉頰貼在鄭西野胸前,呼吸平複過來,便抬高雙臂抱住他的脖頸,仰頭看他。
許芳菲有點生氣地說:“被你一打岔,差點又忘記正事。”
鄭西野懶漫回她:“剛才乾的不也是正事。”
“……”許芳菲無語了,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晃了晃,正色:“我是想問你賓客!你那邊有哪些要邀請的賓客?”
鄭西野將她的小手裹進掌心,靜默,認真思考片刻,道:“狼牙這邊的同事肯定全部都得請。另外,還有一些其它單位的朋友。”
許芳菲聽後,掰著指頭幫他計算:“宋瑜,江敘,蘇茂,陸齊銘和他媳婦錢多多……還有哪些?”
鄭西野:“還有蛟龍的沈寂,獵鷹的厲騰,禁毒總隊的餘烈,國安局的丁琦。”
許芳菲詫異地睜大眼睛:“老公,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外單位的朋友這麼多呀?”
鄭西野勾了勾嘴角,瞧著她耐心答道:“這幾個朋友都是各自係統的王牌,狼牙和全軍很多單位都有合作,有時候會一起執行任務,少不了打交道。一來一回的,想不熟悉都難。”
“原來是這樣。”許芳菲點點頭,又問:“那他們都是單身嗎?有沒有對象?我還得再核對一下咱們定的席位數。”
鄭西野說:“丁琦應該還是單身,餘烈聽說有對象,快結婚了。厲騰和沈寂都比我大,都有娃,估計到時候也要帶來。”
許芳菲越聽越期待,哈哈笑道:“這麼多大朋友小朋友。看來咱們的婚禮,會很熱鬨呀!”
*
六月底,天空瓦藍澄明,樹木青翠濃鬱,明媚陽光帶來了盛夏的暑氣。
雲城地標式建築FEI酒店直衝霄漢,玻璃牆體錯落有致,像是鑽石的切割麵,在陽光下反射出堅冷而華麗的光。
十六層的一間大套房內,幾個身著小禮服的年輕姑娘說說笑笑,貼喜字,纏紅繩,裝點著新娘房。
楊露在偌大的套房內溜達了一圈,喜滋滋跑進化妝間,笑道:“菲菲,你找的這個酒店真不錯,環境我特彆喜歡。以後我和許靖結婚,我也準備在這兒。”
這會兒,許芳菲身著一襲中式禮服,端坐在化妝鏡前,仰著頭,閉著眼,配合著化妝師為自己上妝。
聽見楊露的話,她麵上浮起羞赧的笑意,柔聲說:“這是鄭西野的朋友給他推薦的,是挺好。你喜歡的話,等婚禮結束,我讓鄭西野把酒店方聯係人的電話留給你。”
楊露忙忙點頭:“好。”
兩人正聊著,張芸婕咬著蘋果走進來,靠著門框,邊啃果子邊問:“菲菲,外頭完事兒了。鄭大佬他們的迎親隊伍什麼時候到呀?”
許芳菲想了想,回道:“我看了他寫的流程表,好像是九點半左右。”
“九點半啊……”張芸婕低頭看手表,揚揚眉,“喲,現在九點十五了,還剩十五分鐘。”
說著,張芸婕回身走出化妝間,拍拍手,正色道:“同誌們,男方迎親隊伍還有十五分鐘就過來了,咱們打起精神,做好迎戰準備!聽清楚了嗎?”
話音落地,307室幾個女孩兒的軍人基因瞬間動了,完全忘記自己還穿著漂亮精致的小禮服,條件反射,立正站好,朗聲:“清楚!”
旁邊的楊露:“……”
化妝師團隊:“……”
楊露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噴出來,扭頭看許芳菲,揶揄:“姐妹,你這幾個校友姐們兒,全是虎妞啊。這架勢,知道的,她們是要堵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要和伴郎團打群架。”
化妝師也笑起來,發自內心地說:“我還是第一次接到雙軍人的婚禮跟妝呢,真有意思。”
許芳菲微窘。化妝師和跟妝助理們在給她做發型,她動不了,隻好伸手扯了扯楊露的裙擺,低聲說:“你趕緊把我班長叫進來,我有話跟她說。”
不多時,楊露去而複返,身旁還跟著張芸婕。
張芸婕大剌剌往許芳菲跟前一站,抬下巴:“咋了?”
許芳菲遲疑了會兒,才道:“班長,待會兒伴郎團來了,你們堵門,意思意思就行。”
張芸婕睜大眼:“意思意思?那可不行。想把我們的團寵娶回家,哪兒這麼容易!”
說著,張芸婕伸手拍上許芳菲的肩膀,正色教育:“許芳菲同誌,你老公可是鄭西野!那種強到逆天的人物,你這輩子可就這一次機會能收拾他,你不使勁整他,還想手軟?”
許芳菲囧:“不是我想手軟,是我怕你們把伴郎團那幾個逼急,他們會直接把這兒給拆了。”
張芸婕嗤了聲:“伴郎團都有些誰啊?”
許芳菲列舉:“沈寂,厲騰,餘烈,陸齊銘,蘇茂,江敘。”
張芸婕:“……”
張芸婕驚得咳嗽兩聲,眼珠子瞪溜圓,不可思議道:“……菲菲,你說的這些名字,是我想的那些人嗎?”
許芳菲絕望地點頭。
張芸婕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女班長本來還認為許芳菲的話誇張,在知曉馬上要來的伴郎團是這群人物後,她由衷覺得,就這幾位爺,彆說是把這兒拆了,他們一人扛個火箭筒來把這兒轟了,都不算奇怪。
不多時,許芳菲的秀禾妝造完成。
幾個女孩說說笑笑,圍著她打量,全都被驚豔得挪不開眼。
本就清水出芙蓉的一張臉,有了紅妝做點綴,雪膚紅唇,嫁衣似火,愈發明豔奪目,不可方物。
化妝師替許芳菲整理好發飾和配飾,將她攙扶到屋子正中的床上坐好,柔聲叮囑:“待會兒,你的鞋要由新郎找出來,再親手為你穿上,在這之前,你不能下床,知道嗎?”
許芳菲心跳急促幾分,臉緋紅,也不知是羞赧還是胭脂,沒說話,隻是朝化妝師點點頭。
九點一十五分,一陣敲門聲驀的響起。
平緩沉穩,砰砰,兩聲。
許芳菲心口突的一顫,忐忑又緊張,抬起眼眸往臥室外麵看。
楊露安撫地拍拍她胳膊,走出臥室,來到客廳的大門口,謹慎地問:“誰呀?”
外頭是一道很悅耳的女聲,甜美輕柔,回答:“你好,我是服務員,來送早餐的。”
聽見這話,一屋子女孩兒懸著的心驟然落下。
楊露笑笑:“可能是預約的早餐服務。”說完,她便伸手打開了房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等在房門外的並不是酒店服務生,而是一個身著藍色長裙的漂亮姑娘。
“……”楊露愣住,茫然道:“你是?”
藍裙姑娘朝她聳聳肩,露出個帶幾分歉意的笑。
楊露隱約反應過來,轉動脖子。隻見酒店走廊上,赫然矗立著數道高大身影,除為首的男人穿著軍裝禮服外,其餘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黑西服,個個的樣貌都英俊出挑至極,氣質矜貴。
楊露暗道一聲糟糕,想要關門,卻已來不及。
鄭西野左手握住一束捧花,右手抬高,瞬間便抵住了兩扇門板。
就這樣,大軍長驅直入。
看著突然出現在屋裡的迎親隊伍,許芳菲整個人都呆了。
張芸婕瞠目:“這……這什麼情況?”
“他們詐我們。”楊露欲哭無淚,“我一開門,他們就衝進來了。”
這時,鄭西野回頭淡淡看了沈寂一眼,目光又望向沈寂身旁的年輕女孩兒,溫和地笑笑,說:“謝了嫂子。”
“嗬嗬,不客氣。”溫舒唯乾笑著。
說完,她扯了扯身旁沈寂的袖子,低聲愧疚道:“你們真過分,居然想出這麼損的招!早知道你們要讓我當幫凶,我就不來湊熱鬨,和念念她們一起在宴會廳玩兒狼人殺多好。”
沈寂握了下她的五指,揚眉,撇清關係:“我先聲明。找你當幫凶,這完全是鄭西野一個人的主意,不關我事。”
溫舒唯哼哼:“誰不知道你們幾個都是一丘之貉,一個比一個壞。”
沈寂把玩她的手,氣定神閒:“就是,他們真壞,哪像我這麼出淤泥而不染。”
聽見這話,旁邊的餘烈側頭瞄沈寂:“當時阿野想出這個轍,讓咱們有對象的幾個抽簽,明明是你自告奮勇,直接就把你媳婦兒給賣了。”
溫舒唯:“?”
沈寂:“?”
沈寂麵無表情:“餘烈,我和我媳婦說話,你他媽在這兒插什麼話。”
餘烈也麵無表情:“你臉皮太厚,我聽不下去。”
溫舒唯:“……”
溫舒唯眯著眼睛看沈寂,在他腰上悄悄猛掐,怒道:“怎麼回事?人家幾個都不說話,你賣我?”
沈寂讓溫舒唯啾得倒吸一口涼氣,一把將她手攥住,拽過來,附耳壓低聲:“這酒店後麵就是個小樹林。小溫同誌,我勸你注意一點兒,彆惹老子。”
溫舒唯:“。”
溫舒唯臉瞬間紅了,使勁打他一下,氣憤:“你說你瞎攬什麼活。”
趁著沒人注意,沈寂低下頭,飛快在溫舒唯臉上淺吻兩下,慢悠悠道:“你看厲騰餘烈陸齊銘,多慘,一會兒就隻能看著鄭西野和他老婆秀恩愛。”
溫舒唯:“?”
沈大佬:“我就不一樣了。”
溫舒唯:“???”
沈寂摟住溫舒唯的腰,語氣四平八穩:“我可以和鄭西野一起秀。”
溫舒唯:“……”
餘烈:“……”
陸齊銘:“……”
幾個已婚人士中,距鄭西野最近的是一名個頭極高膚色偏深的高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