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裡不痛快,又何必對她發火,她本來就已經那樣難受了。
簡直不像個男人!
簡直沒資格做一個丈夫!
他連忙將她翻轉過來,一邊手忙腳亂地幫她擦著小臉上以及眼角不斷滑落的淚珠,一邊低聲道歉:“好了,靜姬,彆哭了,是我錯了。原諒我吧,靜姬。我不該對你發火的,下次絕對不會了,靜姬,你……”
“你閉嘴!”原本心裡就難受極了的宇智波帶子終於忍無可忍地說道,這人簡直就是在雷區蹦迪,然而她卻根本沒法阻止,原本隻是普通的傷心難過而已,現在簡直快要被氣死了!
千手扉間:“……”聽這中氣十足的罵聲,至少身體是沒問題的。
他有些想說些什麼解釋些什麼,卻又擔心進一步將她惹怒,最終,隻能茫然又無奈地伸出手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他能怎麼辦呢?他隻能讓她聽一聽自己的心聲了——他絕不是故意想惹怒或者欺辱她,隻希望她能儘早消氣。
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一件事——這世界上最無解的事情不是妻子生氣,而是她明明傷心生氣了你卻不知道為什麼。
而在怒火過後,宇智波帶子也覺得自己沒什麼道理,畢竟,從頭到尾都是她在“作”而已,扉間一直都很無辜。
想到此,她抿了抿唇,仰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
千手扉間連忙回望,想要通過妻子的眼神和表情來判斷她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就這麼默默對視了片刻後。
宇智波帶子再次說道:“抱歉……扉間,不該對你發火的。”
千手扉間鬆了口氣,連忙回答說道:“不,我的錯,不該先對你冷淡以待的。”
“那……”她再次抿了抿唇,小聲問,“我們算和好了嗎?”
“當然。”千手扉間抓起妻子的手,送至唇邊輕吻,“再說,我們也沒有吵架,隻是……彼此心情都有些不佳罷了。”
“嗯。”她輕輕點頭,然後,再次將頭貼到了他的胸口。又沉默了片刻後,她繼續小聲問,“那今天,要做生孩子的事嗎?”
千手扉間:“……”不,他並不是禽獸,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低聲問道,“你想做嗎?”如果她有這個要求,他倒是不介意……
她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沒什麼心情。”
“那就不做。”千手扉間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說道,“我說過,如果你不想,隨時都可以拒絕,我絕不會強迫你。”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
次日清晨。
千手扉間起了個大早,比平時都還要早,然後去庫房中尋到了一隻漂亮又彆致的花瓶。耐心清洗乾淨後,他抱著它去花園中,摘下數隻醉芙蓉插入其中。據大哥說,這是漂洋過海到達火之國的稀有品種,此時,正是它開花的季節。
在花瓶中灌水又稍微修剪了下花枝後,他將這隻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夫妻二人的床鋪邊。
他向來喜歡這些雅物,最近也一直琢磨著等這花開了,就帶她一起去看看。卻沒成想,最近一直沒什麼時間,眼下,就姑且用這種方式先讓她一飽眼福吧。
千手扉間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了一小瓶藥水,輕輕地倒在了花瓶中。這種花是會變色的,清晨時是白色,到了中午會變成粉色,下午到傍晚,在凋謝之前,則會變為深紅色。當然,這是在樹上的情況下,而這瓶藥水,會維續且增強這個特性,讓她即便身處家中都可看儘這“一日三變”。
也許,等她醒來時,這些潔白的花朵中,就會有一部分變成粉色了吧?
如此想著的他伸出手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朵,輕輕地彆在了沉睡妻子的鬢角上。白與黑,交相映襯,更顯得她泛著健康粉色的臉頰,越加嬌嫩可人。
他略有些不舍地用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臉,這才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關上紙隔門,徹底離開。
而在他離開後……
少女緩緩地睜開雙眸,抬起手取下鬢角處的花朵,緊緊地握在手中,又抬眸看向床鋪一側的花瓶,久久地發著愣,最終,她終於做下了一個決定。
哪怕失去記憶,宇智波帶子也畢竟是個宇智波,一旦下定決心,便一往無前絕不遲疑,於是……
細川夫人坐定後,微笑著說道:“既然你派人喊我來,想必是已經做出決定了。”
“你說的對。”宇智波帶子回答說道,然後,她抬起眼眸直視著對方,“我也不想過多寒暄,就直接說結論吧——我拒絕。”
不知為何,細川夫人突然覺得眼前少女的目光簡直銳利到無法直視,她下意識垂下眼眸,回答說道:“……是麼。那可真是遺憾。”
“所以?”宇智波帶子反問,“你們想如何?”
“我們能如何?”細川夫人低眉順眼地回答說道,“現在您是高高在上的千手一族二當家夫人,比我們細川一族的任何一人都要高貴。既然您下定了決心,那麼我們自然是要以你馬首是瞻了。”
話雖如此,她心中卻想:家裡人說的對,外人終究是不如族內人的,很多事情下,她都不可能第一時間與他們站在一起。所以說……
她低聲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們也不強迫你。隻是……”
“隻是?”宇智波帶子不動聲色地反問。
“隻是既然如此,以防萬一之下,就得稍微提高下扉間大人對我族的感情了。”細川夫人以一種格外有說服力的語氣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過段時日時而讓族內人來陪伴你,偶爾,也可以讓扉間大人幫忙指導一番。你意下如何?”
“……”
“哎,”細川夫人微微歎息,覷著對麵少女的臉色,如此說道,“如若靜姬還在,想必,也不忍心拒絕家族這一點小小的要求吧?”
宇智波帶子笑了笑:“我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
“你們,覺得我傻。”她帶著幾分無奈地說道,“也許我的確不是很聰明的那類人,也的確失去了全部記憶,沒有絲毫常識,但是,也還沒到傻子的地步吧?”
偶爾讓人來陪伴她?
說的真好聽,其中,想必不乏細川一族美貌的少女吧。
與此同時,柱間大哥那邊的“側室名額”,想必他們也會想要通過其他方法爭取。
這是想雙管齊下,徹底將她踢開?
真現實啊……
不過也正因此,也終於讓她徹底下定了決心。
“你想說什麼?”細川夫人微微蹙眉。
宇智波帶子卻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如此說道:“並入千手以來,千手家對細川可有虧待?”
細川夫人沉默了下後,回答說道:“未有。”
“那有沒有刻意偏袒細川?”
細川夫人微歎了口氣,回答說道:“柱間大人與扉間大人公私分明,令人歎服。”
“是啊。”宇智波帶子笑了笑,“所以,這場聯姻也許從一開始就是沒什麼意義的。扉間願意娶靜姬,也不過是為了安你們的心,順帶為其他想要加入千手的忍族做出表率。”
“……你想表達什麼?”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們從一開始就說明靜姬已死的事實,情況未必就會與現在不同。”宇智波帶子輕聲說道,“柱間大哥和扉間照舊不會薄待你們,又或者,扉間也許會擇你們族內其餘女人成婚。這場你們一定要達成的聯姻,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特彆重大的意義。”
細川夫人蹙緊眉頭,露出緊張的表情,她直覺眼前的少女即將做出她以及細川家絕對不想看到的決定,果不其然——
“過幾日,我會向扉間說出事實。”少女鎮定自若地如此說道。
“你不能這樣做!”細川夫人立即反駁,“你這樣是對細川的背叛,是恩將仇報。”
“那你們這樣的行為呢?”宇智波帶子冷淡地回答說道,“是挾恩圖報,不是嗎?救我命的人,是靜姬,不是你們。而靜姬臨死前,也從未要求過我替她嫁人,隻希望我能儘快恢複記憶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是你們,在靜姬的靈前苦苦懇求我。”寫作懇求,讀作逼迫。
“從我嫁入千手的那一刻起,我欠你們的,實際上就已經還清了。”她繼續說道,“你們當時的說法也隻是希望我暫時成為細川與千手的紐帶,直到局勢平穩,不是嗎?更何況……”她深吸了口氣,露出無奈的表情,“隻許你們打著‘殺我’的主意,卻不許我‘反水’麼?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我們沒有!”細川夫人矢口否認。
“有沒有,你們自己清楚。”宇智波帶子回答說道,“有句話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叫做——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你們從一開始就打錯主意了,我並不是什麼脾氣特彆好的人。隻是,看在靜姬臨死前都那樣溫柔善良地為我打算的份上,我並不想主動傷害你們,但是,我們的合作,也就到此為止了。”
“……你不能這樣做。”細川夫人麵露驚駭之色,她試圖說服眼前的少女,“這樣一來,你會失去眼前的一切,丈夫、家庭、地位還有你借此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會失去!你會變得一無所有!”
“但至少,我有誠實。”宇智波帶子輕聲說道,“我問心無愧。”
她已經受夠了欺騙這件事了。
扉間對她越好,她的心中就越愧疚惶恐,越患得患失。
她,已經不想繼續欺騙下去了。
哪怕他就此會厭惡她甚至仇視她,但至少,她不會再繼續欺騙傷害他了。
“你不能……”
“夠了。”宇智波帶子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重複了自己之前的話語,“三天。你們有三天的時間可以考慮,以及,主動去坦白交代。依照柱間大哥和扉間的性格……隻要你們態度誠懇,之後肯戴罪立功,必然不會再難為你們。而如若三天後,你們還是不肯說,就由我來向扉間說明。當然,”她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冷笑,“你們也可以考慮在三天內殺掉我,以絕後患,隻要你們做得到的話。隻是,如若被我抓住,哪怕隻是一次,我會報複。”
她冷冷地注視著對方:“如果你們想要看看我的手段,大可一試。”不知不覺間,她散發出了足以讓這個時代的任何一人都為之震懾的可怕氣勢。
“……”
最終,細川夫人近乎失態地跌跌撞撞地走了。
在她走後,宇智波帶子坐在房間外的長廊上,一邊喝茶,一邊曬著初秋的太陽,看起來頗為閒適,倒不似前幾次對方來時那般鬱鬱。
而這件事,毫無疑問也被家忍們報告給了千手扉間。
不是不信任妻子,而是不信任“丈母娘”。她每來一次,妻子就憂鬱一次,這還能行?他甚至都考慮過在妻子懷孕後,長期隔絕她和她的母親,以免她抑鬱。雖說這個年代的人們不甚在意,但其實他早就注意到,女子在孕育子嗣的期間以及之後,是很容易陷入某種危險的憂鬱境地中的。他決不允許妻子有這樣的危險,為此,就算是她的母親,也必須暫時委屈一下了。
隻是,今天看來形勢逆轉了呢。
妻子氣走了她母親?挺好。
不過,之後還是稍微敲打下細川家吧,彆不長眼地到處說“靜姬不敬母親”,惡意敗壞她的名聲。
由此可見,千手扉間此人在雙標方麵向來有一手——你氣我妻子,不行;我妻子氣你,忍著。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還有著另外一個可能性——
如若,妻子不是妻子呢?
他近來正在秘密調查細川家的事物,理所當然的,後者正被秘密監視觀察中。而根據監視者的報告,細川家近日上層頻繁密談,甚至提及過“暗殺”、“處理”之類的字眼,這無疑就非常引人注意了。
而當千手扉間下定決心要調查什麼事時,通常總能得到一個結果。
區彆隻在於,結果滿意還是不滿意。
而這一次的結果……
書房中。
前來呈上調查結果的家忍噤若寒蟬地單膝跪在千手柱間以及千手扉間的麵前,低垂下頭,一言不發——沒辦法,這次調查出的瓜太大了,如若不是他抽簽輸了,是打死也不會過來報告的。
……雖說兩位大人都不是會擅自遷怒的人,但是,“被迫知道”了這種隱秘,果然還是會擔心會被滅口呢。
千手扉間低頭看著手中的卷軸,兀自沉默著。
千手柱間擔憂地看了弟弟一眼,方才問道:“情況屬實嗎?”
“是的。”家忍依舊低垂著頭,儘量言簡意賅地回答說,“我們特意前往細川一族之前族地所在處調查過,經過仔細搜查找到了些許蛛絲馬跡。靜姬夫人待字閨中時雖然深居簡出,卻也不是沒人見過。而且,她生病時,細川家也為她尋了不少名醫。雖說細川家之後刻意滅口,卻依舊有人殘存,他們可以作證,現在的靜姬夫人並非真正的靜姬夫人。”
“那麼,”千手扉間冷笑出聲,“她真實的姓名是什麼?出身來曆又是什麼?”他的妻子其實並不是他的妻子,天下間,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然而,它卻真真切切地發生了,還將他耍的團團轉。
很好,非常好。
家忍卻回答說道:“……未有結果。”